上级通知大城市的演员要到边防搞演出,叫做送戏下基层,千载难逢的兴事。强老早的就把这个消息渗透出去,并且私下里告诉战士可能有女演员同来。强说这话的时候,嘴角挂着蜜意。强本不想把这个秘密公布出去,但不知为什么就没有把握住。宁静的连队被击起层层涟漪。
那天,强早早地醒了,近段时间少有的事。强想,如其在床上烙饼,不如起来算了。天漆黑,离黎明还远。强摸出剃须刀,认真地收割下巴上的胡子。酥麻的快感从额上传递过来,强感到十分惬意。“收割”完了,摸摸溜光爽手,估计比较彻底了。强心里十分清楚,之所以这么一丝不苟地刮胡子,因为演出队里有丹,丹在一个月前就写信告诉了强。
早检查的时候,强发现连长刮了胡子,排长刮了胡子,战士们都刮了胡子。朝阳沐浴,个个青春盎然。强看到许多战士都穿出了探家或过节时才穿的军服,就连平时几个小“邋遢”也显出几分干练。饭前,战士们三一群五一堆地聊天,见强过来都闭了嘴。强微微一笑阔步走过,假装视而不见,心里头美兹兹的。集合整队时,番号声比哪天都响,饭前一支歌在云宵中翻滚。
下午,演出队真的来了,是乘着一辆面包车来的。
长得跟花一样的丹一下车就看见了强。强也瞄上了丹,丹的心被揪了一下。“这里的风景可真美。”第一次到边防,丹和其她两个女演员一样,看什么都感到新鲜。丹甩了一下头,抛给强一个浅笑。徐风吹来,丹的头发飘扬起来,像风、像瀑。强只觉得眼睛霍然一亮,心里闯进一种萌动。强说:“你们才是真正的风景啊!”
舞台搭在了饭堂。灯光要造得很亮,方能衬出演出效果。连队没有长明电,加接的两盏舞台灯工作起来,发电机发出了强烈的“抗议”。发电员一把拽下了电线,为捍卫自己的电机不受“戕害”,执意不让接线。“电机一分钟不坏,电就60秒不停,否则,我拿你示问!”强咆啸起来。发电员委曲的泪水在眼睛里直打转儿,慢吞吞地蹲下去埋头接线。强抹了一把脸走了。
晚会在柔情似水的乐曲中拉开了帷幕。两盏舞台灯忠实地工作着,饭堂里“阳光”倘佯。节目一个赛似一个,快板、小品、相声,引来阵阵欢笑。丹上台了,丹的黑发在灯光的耀射下波光闪闪。屋里刹时安静,丹的高跟鞋敲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战士们的目光“刷”地扫了过来,丹感到阵阵羞涩,以前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是战士的目光太利?丹发现,战士们都敛了笑容,端端地坐着,坐得很痴、很木,象一座座蜡像,只有眼睛随着丹转。
丹唱了很多歌曲,可是战士们还是不“饶”她,请歌的号子喊得山响。战士们不知道丹是强的恋人,他们羞涩而又发狠地读丹,读得很贪、很辣。丹被战士的目光包裹着。这时,丹发现战士们的目光里有一潭清澈的泉。“你们才是真正的风景啊”,回味强的那句话,丹的心里突然涌起了酸水。一名战士带头喊了起来:“再来一个要不要?”“要——”大家齐声回答。面对战士们的真情邀请,丹的心里有千只在抓。她声音嘶嘶地说:“真的,今天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价值,尽管我演过上百场,但是,今天我才知道我的歌声对于战士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是你们的真诚感动了我,是你们的眼睛感动了我。下面我把《大哥!大哥!你好吗?》献给可爱的边防战士。”歌子起始是深沉的、婉转的,继而激越,浊浪朝天,一种酣畅淋漓的倾诉。丹蓄着泪水走进战士,和战士一个不落地握手……
“噢,大哥!大哥!你好吗……”丹握着强的手,半天没有松开。灿烂的灯光下,丹越发地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