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现在
回首我在孟加拉国的日子,很难一一赘述。我们见证也实践了渺小却意义非凡,伟大却悲痛万分的事情。所见所忆的苦与痛,甚至无法让我再去抱怨任何事。直至今日,仍有老老少少为了温饱而挣扎着,只为多活一天。
我一生中在全球最落后,政治局势最动荡的国家的游历生活,留下了无数回忆。这些经历始终在我脑海中徘徊,我不得不将它们与我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作对比。这两个月中许多重大的、改变命运的事件成为我了解和分析世界的转折点。它们改变了我的世界观。
寰宇日记,盖姆家外面
孟加拉国,达卡
1979年6月3日,晚上11点26分
两个小时前,我醒了。我只睡了五个小时,精神却不错。我从不赖床。像往常一样,从床上迅速爬起。我始终保持清醒,起身感谢上帝赐予我新的一天。我走到大门外,这个世界在几小时前已经苏醒,人们正前赴后继,想要有所作为。早晨时分,天气已酷热难耐。空气中飘浮的气泡又一次在眼前清晰可见,我还能尝出它的味道。
我向右转,看见五堆砖块。每个砖堆上,都有一两个男人在挥锤敲打砖头。我昨天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觉得莫名其妙。现在我知道了,这是他们的工作。菲尔告诉我,他们是在为铺马路做准备。孟加拉国没有砾石,只能用敲碎的砖块代替,和柏油一起铺在路面上。这也许是他们养家糊口的唯一经济来源。
我对面的三个男人齐心协力,用小锤同时击打一块砖。他们筋疲力尽又百无聊赖的样子令我心痛。我灵机一动,走进一家小店,看到了百事的字样。虽然是孟加拉文,但从包装设计来看,无疑是百事可乐。我买了四瓶,带给那三个满脸皱纹的瘦弱青年男子,他们现在仿佛是在烧烤架上炙烤。
我将三瓶提神的可乐递给他们,我敢说,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我拿起瓶子对着嘴,示意让他们照着做。他们喝了几口,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欣喜之色。他们大口畅饮,几乎要把瓶子吞下去。
这件事触动了我,我一直以来习以为常的东西在那三个男人看来是一次新奇的味觉体验。这让我想起了耶稣的话,“我饿了,你们赠我食物。我渴了,你们赠我水……”当然,给那三个勤恳又可怜的男人带来幸福感,就像赠给耶稣一瓶百事可乐一样,让我倍感快乐。这一刻我永生难忘。
我沿路而行,很多人尝试着和我说英语。和一群乐于对生活做出改变的人交流是很美好的经历。这样可以让他们的生活不再那么单调和压抑。
当我走在尘土飞扬又嘈杂喧闹的街上时,棚户区沿街林立的店铺都开张了。二三十岁的青年男子,却是一副老年人的疲态,正做牛做马,将货物堆积在危险的平板车上,推拉着来往于市集。看到他们头颈上暴露的青筋和瘦骨嶙峋的手臂,我很难过。
这些青年人在四十五岁左右就弯腰驼背,两鬓斑白。这揭示了伊斯兰教无情的本质,它很少关心穷人疾苦。伊斯兰教的命运观强调对真主的尊崇,错误地认为安拉是唯一真神,他是死神亦是战神,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人们需要无条件服从他。一开始,我以为这些男人和我祖父年龄相仿,后来才得知他们比我大不了几岁。
2011年,现在
在孟加拉期间,几乎每个早晨,我都会去我最喜欢的茶室坐坐,喝一杯常点的、已喝上瘾的奶茶。这种奶茶是南亚次大陆的特色饮料。我不得不开始培养喝这种传统热饮的嗜好,很快我就爱上了它。
所有的商人对我一见如故。美国人应该学习他们的好客和友善。他们都是些普通人,每天起早贪黑,挥汗如雨,拼命工作。他们似乎与我们三人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这让我们更好地了解他们和他们的文化。
我们最终成为了经常往来的朋友,我喜欢孟加拉特产,比如桔雷比1、玫瑰奶球和各种各样只能在菲尔和艾薇儿家附近的店铺买到的糖果。每次我买糖时,总能发现黏糊潮湿的纸袋里多出了三四颗。我享受着特殊待遇。他们生活拮据,却对我这个富足的人如此慷慨,令我惭愧。
寰宇日记
盖姆家外面
孟加拉国,达卡
1979年6月3日,晚上12点26分
“你好!你好!”
当我走进一条狭窄的街道,有人冲我高声呼唤。
“早上好,我叫斯蒂芬。”我总是这么回答,习惯性地向他们问好。
“斯蒂芬先生,你今天过得好吗?”另一人向我打招呼。“桔雷比新鲜出炉!来!来尝一块吧!”
我用手在耳边拢起杯状,透过卡车在街上挥洒尘土、呼啸而过的声音,努力听清他的话。
“你说什么?什么是桔雷比?”
“是桔雷比啊,先生!来,来尝尝吧!”
这样的体验构成了我不可磨灭的记忆,在脑海中回荡。如此值得铭记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寰宇日记
孟加拉国,达卡
1979年6月3日,晚上6点26分
这个伊斯兰国家的教堂屈指可数,我今天第一次去,刚从那儿回来。我也是首次乘坐人力三轮车。让别人骑车载你,这感觉有些羞耻。当我坐着三轮车回菲尔·盖姆家时,太阳正慢慢西下。车子带我穿梭在这座城市的居民区,我感觉很奇妙。
烛光点亮了房间,夜幕中闪烁着神秘的亮光。家家户户有的在烧饭,有的看着小电视,而大多数人只是在草屋里面或外面坐着。这些震撼的画面,将不会从我的记忆中抹去。我窥到了鲜为人知的世界,人们艰难地在这片土地上生存。这一切真实而特别,让我意识到我们生活在一个不公平的世界中,只有神圣正义的上帝才能为我们平反,祂是唯一的真理之光。
1 桔雷比:一种孟加拉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