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略人犹大存在着!

西非的塞内加尔,达喀尔

1986年10月30日,晚上8点37分

那些曾经到访过我留下足迹的地方,感受了类似事情的人告诉我:没有人在经历了我所见和体验的一切之后,还能完好无损,一定会在灵魂上留下伴随他们一生的疤痕。我都明白,因为自从我在巴基斯坦的一个梦中被邪灵攻击过后,就不时地遭到精神上的打击,对我产生了明显的影响。虽然在拉合尔的噩梦之后,我的身体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但是我内心意识到有一个比我们更伟大的生命存在着。有比我们更强壮的手存在着,张开双臂,伸向了比我们所能触及的更远的地方。有比我们更为专注的双眼存在着,还有比我们更能倾听的双耳存在着。

我在非洲和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期都没有1986年9月25日那天惨淡。那天我和露丝正在等待着一个可以改变人生的答案,它对我们会产生前所未有的影响。我坐在那里回想那日,我们现在面临的精神攻击起始于当天来自地狱的敌对力量。

这个攻击从我们到达的第一天就启动了。它是在地狱里策划的阴谋,被那些自称信仰基督的人所实行。有些阴谋来自世界的另一端。它就像一颗导弹,从地球另一边的美国发射出来,设置好以此摧毁我们在塞内加尔这片黑暗之地上的生活,还把我们的孩子卷了进来。

针对我家庭的邪恶行径已经让我们心碎、绝望、恐惧和抓狂。我们坐在这家肮脏的非洲医院里等待着医生的答复。这个答复可以毁灭我们的余生,或者对我们祷告作出回应并留给我们一个永生难忘的奇迹。我环顾四周的墙壁,看到蟑螂在布有血迹的墙壁上爬行着。

除了塞内加尔的医疗条件,我真的很喜欢这里的生活。我们在这片狂热拥护伊斯兰教的土地上,遇到了最友好、最快乐的人们。我记不起他们有做过任何伤害我们或者阻碍我们的事。他们都很友善,甚至关爱着我们。我没办法给予那些理应是我们朋友和同事的人同样的评价,因为我们所承受的痛苦都归咎于他们的行为和口舌。

我的眼神突然不再游离,接着我意识到我陷入了新的困境。露丝坐在我身边,而我们似乎无法对对方说出一个字。我们所遭遇和忍受的巨大痛苦和悲伤,将永远烙在我们的灵魂上。我确信我们的生活会被拖入黑暗之中。我们都明白这样的局面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是我们孩子的生命。

然后那位身材高大的非洲医生走出了诊疗室,一脸凝重。今天,我们已经拜访了两位医生,但他们都说一切都会好的。而这家破旧的政府医院的医生,走出来告诉了我们真相。

“我想告知你们,我无能为力。这个孩子将会在接下来的一两个小时内死去,除非你们愿意冒一次大风险。我有一种药可以治愈这种症状,但是药物本身可能会杀死你们的孩子。不过我非常确定的是,要是不使用这种药,你们的孩子无论如何都无法存活下来。”

作为父母,还有比这更困难的选择吗?我们别无他法。露丝作为一个伟大的母亲,对于给我们的宝宝用药表示非常担忧。于是决定权就落在了我身上。我想到去找我的同事们征求意见,但他们都抛弃了我们,拒我们于千里之外。他们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上帝对我们的诅咒,上帝想让我们离开这个国家。相反,我感受到了圣灵给我的答案。我拥抱了露丝,抬头看着那位受非洲教育的医生的双眼。

“给他用药吧!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必须试试,否则永远不会知道它是否会有效。请给我们的儿子上药吧。”

这位优秀的大夫回到了我们孩子身边。撒旦像筛麦子一样玩弄我们的命运。我知道这一切从何而起,当我在做祷告,试图摆脱恐惧的时候,记忆的画面在心中回放。

 

西非的塞内加尔,达喀尔

1985年4月22日,上午10点37分

开往达喀尔的车程还算令人愉悦。我总是选择靠近大海的路线。我将车停在了邮政总局那里。从早上起来我就一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一般我不会太在意。它通常是由于身体的不适造成的,比如疟疾的侵袭。但是那天,我注意到了那种感觉,因为它是如此明显地压抑着我。

我沿着邮政大楼的外围,朝着我停车的那边走着。我边走边向右看,在街道的另一侧有个全裸的高个黑人正怒视着我,他用手指着我并用法语大喊道,“嘿,传教士!滚出我的国家!”我知道这是我自从1982年到巴基斯坦加入属灵战争后打响的新一轮攻击的第一枪。我身陷战争之中。我身陷战争之中!

在法国度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受到朋友和属灵家庭的祝福之后,我们和年幼的孩子们打包好所有的财物,尽力侍奉耶稣基督。然而,我们遭遇了暴风雨,遭遇了险恶的恶魔,遭遇了理应与我们分享同样信仰和上帝之爱的人们对我们一家恶毒的讥讽、人身攻击和诽谤。

这里如此黑暗,显得月亮更加皎洁,更加硕大。我不知道如何准确地形容,但是我确定我感受到了。我总觉得恶魔的第二出戏即将上演,它也暗示即将对我出击,直到我迷失为止。一个人如何能在被上帝找到后再次迷失呢?黑暗围困着我,我感觉到有什么正在接近我,它力量强大且经过了精心策划,要将我的妻子和两个幼童置于危险之中。没有人助我们一臂之力。我们遭到了背叛。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精心准备接待我们,见面后却以不当的方式抛弃我们。这太可怕了,我只能寻求我的神,祂是我们唯一的支柱。

从我们和博德、丘奇家共度的第一个夜晚到今天,我一直没有感受到这些男男女女的一丝悔意。他们出于嫉妒,对我的家庭造成了伤害。我们都将会站在耶稣的审判台前,在那里所有高地位的人会被降低而低地位的人会被提升,在那里每一个未解决的恶行都会被暴露出来。

就在昨天,我终于有点时间去思考事情。我当时处于最佳状态。你知道,我是个被救赎的人,也想成为上帝的仆人,但是我也愿意站出来对抗这里的传教士对我们的冷漠和恶劣行径。我认为赫玛比她的丈夫要更亲切友好。但是露丝告诉我,赫玛建议她去找一个更爱她的男人。这些声称受上帝感召的人为何如此残忍无情?

杰哈德和赫玛显然是很伟大的父母。他们给予孩子的爱让我印象深刻。所以,自然地,我无法理解他们为什么对我们如此冷淡,特别是对我。是时候交谈一下了,把一切都摊开来说。我决定了我对于上帝的侍奉不会因为人们对我的喜恶而改变,但我还是想努力一下。

 

西非的塞内加尔,达喀尔

1985年4月22日,下午12点17分

我开车到杰哈德家,按响了门铃。在那之前,露丝犯过最大的错不过是在未经允许之下弹奏了教堂用于侍奉的管风琴。当杰哈德和赫玛·博德说他们不喜欢露丝碰管风琴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和外行一起工作。不知为何,他们要在我们可能做错事之前就针对我们。我问杰哈德为什么他从不允许或者请露丝来弹奏,露丝非常小心而且没有恶意。至于我自己,我所做的最糟糕的事情似乎是我无法融入他们,因为我们不喜欢每周六去海边。我觉得他们为孩子那样做是很了不起的。但我们的孩子们还太小了,露丝和我也有尽心地照顾孩子们。事情并不是不去海边和触摸管风琴那么简单,而是恶魔通过那些我们所谓的朋友对我们发起攻击。

杰哈德打开门,眉头紧锁,满脸疑惑,就好像他面前的是一个随时准备炸弹袭击的恐怖分子。我站在杰哈德的家门外看着他。我非常确定,如果他这样出现在我的家门口,就像他前几次的拜访一样,我会一如既往地马上欢迎他进家门。而杰哈德·博德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有人可能会说他的怠慢行为是因为文化差异。但我去过德国很多次,我和世界福音动员会的人开车游历了德国各地。德国人都非常友好,我也很喜欢我所遇到的当地基督徒。这不是文化问题,而是杰哈德的态度恶劣。

“杰哈德,赫玛,你们好。你们看起来都不错嘛。”我盯着他的双眼,他对于我想要闯入他的狼窝表示错愕与震惊。

“嗯,我不确定我可以就这么让你进来。我们可以以后再谈。”

“为什么,杰哈德?至今为止我对你做过什么?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一句难听的话。杰哈德,我已经受够了你的古怪行为、你的刻薄言论和轻蔑斜视。我们现在谈谈。你几乎从第一天起就把我当作一个堕落的异教徒。我们现在就好好谈谈。”我坚持着。

我们走进他的办公室,那里就像个审讯室。我没等他叫我就座就坐了下来。我不再犹犹豫豫。

“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杰哈德。自从我们来到这里,你就一直看我不顺眼。这是德国文化的问题还是你就是不喜欢我这个人?就算我们和其他一些人相比是新来的,你从来没有想要帮助我们的意思或者试图去了解我这个人。我想说,我们除了碰触了那架管风琴和不去海边以外,没有做过任何错事。这两件事情可以作为你们抛弃我们的理由吗?我们打理新家,学习沃洛夫语,适应如何在这里生活。你们在迎接我们的准备工作上做得很完美,我对此深表感动。但是突然间,你们就离开我们,让我们自生自灭。考虑到现在的状况,我们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了。我把整个房子漆了一遍,为我们的孩子做了床,忙到没有时间给你们制造麻烦。”

“我们由教会推荐来这里,就像你们的教会推荐你们一样。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毫无怜悯或悔意地将我们逼入绝境。你和埃里克·丘奇抛弃了我们,我们也想不到任何扭转这种可怕局面的办法。我们需要团契和友谊。埃里克和保罗·布兰姆森上周来拜访你了,但就算我们就住在离你家步行十分钟远的地方,你也没有邀请我们。我不是对佳肴感兴趣,但是我会非常愿意结交朋友并互帮互助。所以,杰哈德,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在设法将我们赶出塞内加尔?这不会成功的。我们只会搬到别的地方而将这里留给你处理。”

“你什么都没做?你偷走了我们所有的联系人!几乎每个我们所感召的人最后都到了你家里。他们是我们的联系人,而你将他们带离了我们。”

“杰哈德,你比我年长二十岁,你可以对我说这些话。我从来没有邀请任何人来我家。为什么这件事会让你烦心?一个人播下种子,另一个人来浇灌它们,但是是上帝让它们生长。我们不是一个团队,理应互相扶持吗?”

“团队,这里没有团队。你是个威胁,什么事情都要插手。我甚至不了解你。”杰哈德几乎要大叫出来。

“以你现在的方式,你永远不会了解我。”我反驳道。

“也许吧,但是我别无选择。”他从他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封来自美国的信。信封上方手写着寄件人和地址,正是肯尼斯·弗莱明。

“我在将肯尼斯·弗莱明写给你的信转交给你的同时,也收到了这封信。我相信它和我给你的那封有些不同。首先我承认我一直疏离你,但是你在听我读了这封信后可能会了解其中的原因。”

杰哈德打开信念给我听。“我写这封信是因为我觉得作为斯蒂芬以前在以马忤斯圣经学院的老师,我对于他前往塞内加尔与您共事需要担当部分责任。我已经认识斯蒂芬一段时间了,我觉得您将会需要用一些控制的手段让他在您手下有效工作。我认为斯蒂芬过分狂热,不太明智。他加入福音动员会并在巴基斯坦呆了一年半,这期间我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但是,在学校与他共处的时间里,以及我们的欧洲旅行中,我可以说他非常积极,并且对于旅行过于兴奋。我不能说他更像一个旅行者而不是一个传教士,但是我相信他需要一些控制。他在印第安纳州牧养了一个教会近一年的时间,而那个教会规模很小。所以,我一直在怀疑他的推荐信的合法性。我觉得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人,我需要写这封信告诉你。”

“杰哈德,我和那个人从1980年开始就没什么交往了。当然我在那个时候是不成熟,但那已经过去近六年了。我现在是个负责任的父亲,一个好丈夫和虔诚的基督徒。自从我在以马忤斯圣经学院完成学业之后,那个人除了打击我以外没有做过任何事。你不能凭这封信来限制我的工作效率。而且作为同样被推荐的传教士,我也没有任何义务在任何事上都听任你的安排。我不会允许那个男人或者你来阻碍我的工作,或者逼我从上帝所召唤的地方离开。”

“斯蒂芬,那我该怎么办?”

“你应该有足够的智慧来恰当地处理这个谣言。它不过是披着属灵的外衣。这个男人会因他对我和我家人造成的伤害而受到上帝的审判。你对肯尼斯·弗莱明的邪恶把戏的回应也会被上帝评判。你必须将这封信撕毁,让我们一起为基督事业建立合作关系。”

“我不会撕毁它,时间会证明这封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

“杰哈德,你可以选择相信这个骗子的话,但是我不会和想要奴役我的人共事。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没有给你造成什么麻烦。而我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获得你的允许,以后也一样。你必须毁掉这封信并公平地对待我,否则我会离开达喀尔,在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不想这样,但我会这么做。上帝对我的召唤不是你或者肯尼斯·弗莱明可以改变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那天早上那个全裸的黑人男子在市中心的邮局附近对我的怒吼。他的用语正是我在巴基斯坦的梦中恶魔对我说的话,“滚出我的国家!”这句话刺痛了我的灵魂。我确实逃离了巴基斯坦,但这次我下定决心不会因为恶魔而离开上帝想让我根植的地方。

我站起身,走出他的办公室。“我必须离开了。这一切太过沉重,我无法承受。你这是背叛,你大错特错了,让我无法容忍。在你决定怎么处理前,不要给我的家人制造麻烦。我会继续侍奉,也会如兄弟般对待你们。你自己决定要如何待我们。我可以拿出大量信件来担保我的人格。”

“那么,我想你应该把信交出来。”杰哈德讽刺道。

“我不会的。我没有必要这么做,而你也没有权利要求我这么做或者批判我。我不会和那些觉得自己可以行使上帝权利的霸权主义者合作。肯尼斯·弗莱明错了,但是你有义务以合适的方式粉碎他的谎言,而不是光凭谣言伤害我们,否则上帝也会审判你的,杰哈德。”

我走出杰哈德家,迷茫地走回自己家,沿路都在擦拭从破碎的心灵涌向双眼的泪水。这一切让我更加明白了,当犹大亲吻耶稣却又让敌人将祂绑在十字架上时耶稣的感受。这是绝好的一课,但不幸的是它可以摧毁我们的余生。

 

2011年,现在

一个人如何才能在充满不信任和威胁的环境中工作?这是不可能的。我想起《圣经》里的话:“两人若不同心,岂能同行呢。”我们可能做到在产生低层面的分歧的基础上构建良好的工作关系。而传教士需要密切地进行共享、互助和建立友情。当一个传播福音的人被另一个人憎恨的时候,怎样才能让人相信上帝之爱?

露丝和我找寻让杰哈德和埃里克信任我们以及宽恕他人的方法。每一次逆境,每一次不公平的待遇都是上帝的安排,让我们更接近基督。我们必须将自己投入到事工中去并为了耶稣而活,而且要将双眼从那些迫害我们的人身上移开。我在这方面学会了很多,并真心试图和杰哈德建立起一个有效的关系。

对我来说,我需要更加深入到我希望开展的工作中去。我开办了免费的圣经函授学校,教学内容涉及以马忤斯圣经学院的精品课程。这项工作已经顺利开启。于是我有了来自塞内加尔和冈比亚全国各地的超过九百名学生。我热爱这份事业。它需要我经常拜访塞内加尔首都周边的小村庄,因为很多正在学习《圣经》的塞内加尔伊斯兰学生生活在非常偏僻的地方,他们住在乡村未开垦的灌木地带。那些没办法来拜访我的人经常会叫我去见他们。

我总是惊讶于那些来信地址,有的可以占满整个信封,比如穆斯塔法瀑布,在大清真寺后面,通往达喀尔主干道的邮局旁边。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我的塞内加尔学生总是能通过信件收到他们的学习课程。偏远乡村之行一直都是一个了解学生的绝好机会,我亲自传播福音,和他们一起用餐,并赠送一本法语版的《圣经》。这样繁忙的活动让我没空去理会那些盛气凌人的基督教同事们给我带来的麻烦。

我们的一部分工作是和一名叫做安德鲁·福斯特的伟大传教士合作。他是非洲聋哑人传道会的创始人。他已经走遍整个非洲,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为聋哑人开办了三十所不同的学校、教会、主日学校和中心。它们遍布从塞内加尔到肯尼亚的整个非洲中部。在安德鲁·福斯特博士侍奉的三十年里,他成功创建了三十一所学校和两个中心,分别位于加纳、尼日利亚、科特迪瓦、多哥、乍得、塞内加尔、贝宁、喀麦隆、中非共和国、扎伊尔(现刚果民主共和国)、布基纳法索、布隆迪和加蓬。

我见到了福斯特博士,感受到他是真正的信徒。我和他成为了非常亲密的朋友,他三次来访塞内加尔都住在我们当时的家中。他是一个快乐的人,充满了幸福和对他所帮助的孩子们无限的爱。他教孩子们手语和上帝之道。

因此,致力于上帝安排给我们的使命让我们专注于来这里的初衷。我们将神的话语和耶稣基督的爱传递给尽可能多的人。不幸的是,这也给了敌人时间来毁掉我们事业的基石。最终,他们那些隐秘、充满破坏性的邪恶手段达到了成效,毁坏了我们的基石并逼迫我们离开塞内加尔。所以,为了阻止它,我们放弃一切人为的力量,将自己交付给上帝。

“哦,上帝,请助我宽恕他们,但是请允许我永远不忘记这些事情,以免我对别人造成这些人所给我带来的痛苦、恐惧和不公。”加略人犹大确实存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