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该死的杜轩,居然让我这么难堪

前面说过,我选修的第二外语是德语。而我之所以选修这门遥远的日耳曼民族的语言,说来惭愧,并不是缘于我对这个民族有多么热爱,而完全是因为杜轩的缘故,他是学德语专业的。我很想知道,这门杜轩每天都必须面对的语言,到底有一个怎样的面目。

上了几节课以后,才知道自己的选择大大地糟糕了。我没想到德语单词和英语单词会如此相似,经常只是一两个字母之差,非常容易搞混掉。别说德语不一定能学好,到时可能连英语都会惨遭株连。

杜轩却这样安慰我:“没关系的。一开始是这样,熬过最初的一段时间就好了。它们的基本语法很相似,不过德语稍麻烦一点,有阴性阳性之分。两门外语一起学,很有趣的。”

可我一点也不觉得有趣。我又不是他杜轩,有与生俱来的学外语的天赋。算了,就随便听听课,了解一下这种语言吧,到时不行就不参加考试,放弃学分。

周五下午第一节是德语课,这也是周五下午惟一的一堂课。我坐在靠窗户第三排自己一直喜欢坐的老座位上,刚刚翻开课本,想复习一下上堂课新学的内容,不经意一扭头,突然看到窗外的林阴道上,杜轩胳膊下夹着书本,正急匆匆地朝教学楼跑。我笑起来,这位悠闲的三年级老兄居然也有这么紧急地赶课的时候啊。

可一会儿以后,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杜轩居然跑进了我们教室。

“你走错啦!”我忍不住冲他叫起来。

他朝我微微一笑,站上了讲台。

教室里坐着的所有选修德语的同学一下子停止了讲话或看书,一齐抬起头来看着他。

“大家好!今天陈老师有事,叫我临时给他代一节课。希望大家配合我一起上好这堂课。谢谢!”

搞什么呀!他只不过比我们高了两级,居然冒充老师来给我们上课!

杜轩偷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结果,我立刻得到了报应——杜轩立马叫我起来朗读上星期新学的一段课文。他是这样说的:“第三排靠窗户的那位女同学,对,就是你,请你站起来,为大家朗读一下第62页上的那篇课文。”

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直到全教室的人都奇怪地望向我,我才气呼呼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这星期忙于写一门专业课的期中论文(题目叫做《东晋时期文人的饮酒与写作》——有点无聊吧?),虽不长,却花费了我大量的时间上图书馆查资料。这段德文课学完后我一遍也没有复习过,偏偏新单词又满篇皆是。我的朗读三停四顿,真是惨不忍闻。

该死的杜轩,居然让我这么难堪!

杜轩大概也没料到我的水平会这么臭。读完后,他有点尴尬地给我圆场:“这位同学读得还是不错的。以后多加练习,就会更流畅了。”

练习练习,练你个头哇!

这节课,杜轩并没有上新课,只是将上一课的课后作业给我们做了订正。他没敢再叫我起来回答问题。其实做题目我还是会做的啦,这个讨厌的家伙!

最后十分钟,杜轩将下一课将要学的新课文朗诵了一遍,嘱我们回去预习。真没想到,杜轩能将德语读得这么好听,在他既庄严又华丽的嗓音里,我触摸到了日耳曼这个民族特有的混合着理性和浪漫的奇特风情。

下课了。杜轩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教具,见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朝我走过来。

“对不起!”看得出他是真心道歉。

“应当是我说对不起,我没用心学。”在听他朗诵的过程中,我的气早已消了。

“这么快就知道认错,不赖呀。确实是,既然喜欢,就好好学啊,不然岂不白选了!”

我哪里是喜欢呀?在此之前我对德语一窍不通。我完全是因为你才选的嘛。

当然,这样的话我没说出口。我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我突然想起来问他:“对了,你怎么会代陈老师上课的?”

据说陈老师是刚留校的博士,我们可说是他的第一届杂牌弟子。

“嗨,别提了!就在上课前十分钟,老陈匆匆跑到我们寝室,一把揪住我不放。说他女朋友搞突然袭击,一小时后即将光临上海。他如果不去接站,将会死无葬身之地。找别的老师换课根本来不及了,请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于水火之中。”

“好啊,你们私自作交易,不怕误人子弟啊。”

“嘘!别乱说!不然老陈要倒霉的!”

我赶忙朝四周看看。教室里早已没有了别人。“呵呵,看来一到周末,大家都忙得很,简直跑得比兔子还快。”

“那你这个真正的兔子周末准备干什么呢?”杜轩笑着问我。我是属兔的。

“要不还是飚车去?”

“好啊!你能搞定车钥匙?”

“没问题!今晚回去给老爸擦皮鞋就行了。”

杜轩笑着用厚厚的德文书敲了敲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