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琅说起严妈催婚的事,沈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啊”了一声呆在那里,样子很是错愕。
严言帮她添了菜,佯装玩笑实则试探地开口:“估计是等不及让我把你这个好儿媳藏家里呗!”
沈琅却放下筷子,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他,眼中有歉意:“我需要再想想。”
严言心沉了下去,顿了顿,若无其事地回应:“没事,多想想,毕竟人生大事么。”
沈琅觉得她应该说点什么的,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沉默。于是严言的脸色又阴郁了几分。他不懂,沈琅到底在犹豫什么?难道这几个月来他做的还不够好吗?还是说……她还是不肯原谅他之前的失约?
沈琅察觉到严言的低气压,还是不吭声。
一顿饭吃的两个人都有心事,严言送了沈琅回家,一个人跑去警局加班到深夜才回家。他现在很焦躁,不知所措的感觉异常明显,这让一向习惯掌控一切的他很抓狂,果然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理解的生物!
最近编辑部气氛很诡异,他们的主编大人经常走神,开会开着开着就走神,时而皱眉时而叹气,不知道在纠结些什么。
助理和一干责编私底下研究了下女王大人的反常,工作时尤其是会议时沈主编一向认真而严谨,从未出现过走神状况,最近怎么这么反常?
朵朵摸下巴:“你们说……会不会跟严警官有关?”
大家恍然大悟:“哦~哦~说起来,每次女王大人阴晴不定都是因为严警官哎!”
空&恋激动地八卦:“你们说,是不是严警官终于有了实际行动?”
沈琅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响起:“什么实际行动?”
空&恋没听出沈琅的声音,理所当然地八卦:“当然是求婚啊!”
周围的人虽然偷笑于空&恋的倒霉,但是一双双眼睛写满了好奇和八卦。
沈琅愣住:“求婚?”
她原本只是纠结于要不要真的就认定严言,跟他结婚,现在听他们这么说才想起来,严言那天只说了他父母催婚的事儿,还真没跟他求过婚的。
沈琅虽然并不认为求婚是必要的,但同时作为一个看遍了风花雪月的女人(长篇小说杂志的主编啊),她还是需要一点浪漫的。虽然作为典型的剩男剩女,计较求婚什么的很矫情,但是,咳咳,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男友能给自己个终身难忘的求婚和婚礼吧!
有句话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但婚姻却是两个家庭的事。
沈家和严家都不算是真正的豪门大户什么的,但两家家庭都算是不错的,而且沈琅和严言都算事业有成,但是差距仍然存在。沈琅是都市白领,时尚而骄傲,貌美且高薪,但是家务全不会,生活蛮奢侈;严言是国家公务员,英俊而正直,家务全能,但是事业危险系数太高,经常不在服务区,生活要求比较低,对时尚名牌没什么追求。两个人的价值观、生活习惯、处事方式都不一样,如果是互补倒还好,偏偏两人都是强势而锋利的人,真的生活在一起的话很多潜在的问题就会跑出来,到时候两个人后悔都来不及。
沈琅是个太理智的人,她不会被一时的幸福冲昏头脑,在没有确定严言就是能与她相伴一生的人之前,她是绝对不会答应严言的。
现在问题出来了,两人家长都已见过,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沈琅还是不能完全把自己交出去。这段时间她一直在考虑怎样才能两全其美,既不会让自己日后后悔,也不会让现在进退两难。
当沈琅对严言说出“先同居一段时间”的时候,严言整个人完全呆掉,根本反应不过来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我不想自己结婚以后才发现我们不合适,所以不如先同居一段时间试试看……”沈琅还在耐心地解释自己这么建议的理由,严言已经脸色难看地打断她的话:“你在怀疑我?”
沈琅皱眉,辩解道:“我没有,我只是……”
严言没有理会,仍然固执地瞪她:“你不相信我能给你幸福?”
“……”沈琅沉默。
严言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坚持着问下去:“难道你还打算如果我们同居的结果令你不满意你就立刻抽身?”
沈琅咬了咬下唇,迎上他怒火冲天的眼睛:“对。”
“你……”严言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脸已经青了,语气都有些控制不住:“沈琅,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婚姻的备胎吗?如果你觉得现在结婚不合适,完全可以再考虑一段时间,可你现在算什么?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
沈琅的火气也上来了:“我只是觉得我们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够,这样匆忙地决定结婚并不成熟。如果我们还是像之前一样谈恋爱的话,根本没有办法了解生活中的对方到底是什么样子!先同居一段时间试试看,这样我们就可以确定是不是能包容对方的一切,包括生活中的缺点。我这种想法有什么不对?”
严言都被她气笑了:“沈琅,你是不是觉得同居并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只要没结婚,同居根本就不算什么。”
沈琅反问:“难道不是吗?”她周围有很多朋友都是这样的啊,恋爱、同居、合适就结婚不合适就分手,这样有什么不正常吗?他为什么生那么大的气?
严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呼吸,然后看着沈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和你不一样。沈琅,我可以清楚地告诉你,要么你一直陪我走下去,一辈子;要么,从一开始就不要和我在一起。”
说完,严言寒着脸离开。
沈琅坐在座位上,虽然眼眶泛着水光,但嘴唇抿得死紧,脸色苍白,呼吸却在颤抖。
这是严言第二次先她离开。
第一次,他们相亲,因为价值观不同,严言愤而离席,这一次,如故。沈琅想说,你看,我们还没有同居呢,问题就已经出来了。
这是一个死结,沈琅甚至不知道到底该怪谁?她有她的准则,严言有严言的立场,从一开始,他们就矛盾不断。这段时间以来,美好的恋爱像一层华丽的桌布,掩盖住桌面下两个相对的棱角,看起来仿佛都已被打磨光滑,实际上自成一方。
恋爱的日子太美好,严言态度诚恳、宽容而温柔、坦诚而坚定,这个男人对她是真的好,沈琅也快要以为他们真的可以天长地久。但是,怎么可能呢?那个前几次见面时就对她表现了明显排斥甚至蔑视的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为了她改变他的信仰?
沈琅突然觉得无奈。其实她是真的在努力,努力收敛自己的刺,藏起自己的固执与浮躁。可是没有办法,骄傲是埋在骨子里的,不论她现在心里多么难过,也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失态。说她虚伪也好,说她倔强也罢,她就是这样一个不服输的性格,她觉得自己没错。
从那次不欢而散之后,沈琅和严言一直没有见面。两个人都在赌气,觉得自己没有错,谁也不肯先低头,一直僵着。
严言这次真的是被沈琅给气到了,恨不得撬开她的脑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个对待感情和婚姻都极其认真的人,沈琅的做法明显是在表示对他们婚姻没有信心,不相信他,自私得让人抓狂。忍着火气等沈琅道歉,可是等了两个星期连个电话都没等到,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冒,警队里一片愁云惨淡,破案率却直线上升,平白得了局长的夸奖。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准备跟沈琅好好谈谈,市里一个电话又把他调去协助查一个跨省连环杀人案,连口气都没喘匀,直接被局长踹上了市里的专车。
为了防止上次那种失踪导致爱情危机的事情再次发生,严言在专车上详细地描述了失踪理由,字里行间无一不透漏着“我是被逼无奈才离开”的信息,并对此次冷战的不成熟表现表达了歉意,中心意思就是等我案子完结了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希望到时候我们都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用了十条短息把信息发完,严言默默地等待回复。
同事调侃:“哟,向嫂子报备呢?这短信发的,以前没发现严队是个话唠啊……果然谈了恋爱就是不一样么?”
严言懒得理他,把警帽盖在脸上就开始打瞌睡。
同事不死心,蹭过去拍他:“我说,一会儿到了市里就按规矩没收手机啦,这案子比较复杂,专案组那边一团乱,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结案呢,您要不还是打个电话呗,别让嫂子担心么。”
严言心说她要是担心我就好了,就怕那个冷心冷情的一气之下又要跟他分手。说不上是在别扭什么,严言握着手机,始终没拨那个号码。
关机的前一刻收到沈琅的回复,手机短信提示一点,里面就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