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商议

 

襄阳王妃见桃夭并无异色,笑着合上书:“师父见多识广,这些雕虫小技不算得什么。福康当日,比她会得多多了。”

平白无故的提起福康公主做什么?洛小琪低着头不发一言。清悟也没答话,点点头径直回了卧房。

襄阳王妃又说了两句场面话,拉着洛小琪告辞离去。洛小琪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恰好看见宁素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宽慰非常。

孙姑姑与宁素将三人送出院门外,正在行礼,忽听哗啦啦树枝拂动之声。洛小琪抬头一看,似乎有什么人隐藏在不远处的树梢上。

“什么人?”桃夭见机极快,飞身跃上,往发出声响的地方奔去。洛小琪跃跃欲试,手臂却被襄阳王妃抓死死的。

“静娘,你做什么!”王妃呵斥,“别学下三滥的江湖人。”

洛小琪了了一个大愿,心里正痛快着,也不愿在触王妃的霉头,只低眉顺眼道是,暗自期盼师姐一定要看懂她的暗示。

桃夭带人一番搜寻,毫无所获。襄阳王妃急急离开瑶华宫,带着洛小琪返回了王府。

“她果真没写什么?”襄阳王坐在上首,沉声问到。

桃夭跪在下方,一一回禀:“据属下所见,未曾。”

襄阳王看了王妃一眼,沉吟着不说话。王妃缓声道:“王爷不必多心,她不过是个小女娃,怎么都翻不出王爷的手掌心。”

襄阳王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摇头道:“此女心机狡诈。上次叫她书信一封请天机门门主到王府来,书信送去了,人就立刻不见。”

王妃脸色微微一变:“怎会如此?”

“本王亲派心腹去拿鸣凤山。那洛疏年看了信,嘴里答应得好好的,说去收拾东西。过一会满院子的人都不见了。”襄阳王冷道,“定然是书信里有诈。”

王妃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也罢。”襄阳王吩咐桃夭:“你多带几个人,日夜看好她。若出了事,拿你是问。”

桃夭的身子伏得更低,应声道:“谨遵王爷令。”

这夜,月光如纱,罩得庭院里的花木朦朦胧胧的。洛小琪了无睡意,在卧房中走来走去。

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方才她听得清清楚楚,这院落四周不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心知襄阳王安插的钉子就在院落附近埋伏,稍有异动定然会被发现。

不知宁素能找到她传的口讯没有。

月上中天,周遭半分动静也无。洛小琪满心失落,只得又躺在床上。思虑太多,总是睡不好。在梦中,襄阳王夫妇一脸狰狞的扑来,吓得她抱头逃窜。前路又莫名出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看不清相貌,呜咽之声绕耳不觉。

洛小琪逼得走投无路,抱着头蜷缩在一角。她此刻,心心念念就只有一个名字。

“韩彰……韩彰……你在哪里?”

蓦地发现,此刻的她被拥在熟悉的温暖的怀抱里,额头隐有暖意拂过,耳边响着熟悉的男声:“琪娘,莫怕。”

洛小琪猛地睁开眼,窗外的月色如水,照见了日夜思念的脸庞。

素手轻轻抚上,指尖触到的不再是一碰即破的虚幻,反是略带粗糙的皮肤。洛小琪顿觉泪意涌上,忍不住叫了出来:“韩……”

韩彰一把捂住她的嘴,附在洛小琪耳边低声道:“噤声。”

洛小琪背后发凉。她不知韩彰怎么潜进来,但定然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心如擂鼓忐忑之际。待韩彰的手掌一松开,她顿了许久才呜咽出声:“我以为……再也……”

扑在韩彰怀里,洛小琪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来,润湿了韩彰的衣领。韩彰只觉脖颈处热气连连,伊人却是强忍着不发出声,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过了许久,洛小琪方止住泪,睁着红红的眼睛看向韩彰。韩彰也看着她,一双眸子在黑暗中明亮如斯,许久都没开口。被这温柔似海深的眸子撞着,洛小琪鼻头发酸,难过非常。

“琪娘,”韩彰默了好久,低声开口,“是我对不住你。”

洛小琪满心委屈难过,顿时化作眼泪将眼眶塞得酸涩不已。她又将头靠在韩彰胸间,双手紧抱,忍了好久才“嗯”了一声。

那一日,洛小琪急急赶来,如惊鸿一现,又匆匆离去。韩彰一见她的神色,顿时生了疑心。见她先与卢方致谢,再与白玉堂说话,定然话里有话。

果然,当洛小琪走到他身前话别时,不经意地从她袖子里掉落一物。一眼撇去,仿佛是野草编就的草蛇。

韩彰脑海中陡然回想一幕。在开封府大牢里,洛小琪曾兴致勃勃地告诉他,她与宁素如何暗自传递消息。蛇,代表的是危险。

她遇到了什么危险,需要用如此隐蔽的方式来传递。韩彰顿觉,自己的心里如住了一只猫,正拼命的抓挠着。

既然她都那么谨慎,那自己应当更加提防才是。故此,他对白玉堂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此地,就交给你了。”

白玉堂心神领会。韩彰必须与卢方一同上船出发,等到无人留意处上岸折返。卢方颇有些担忧,韩彰劝慰道:“大哥,你不是也说我这前怕虎后惧狼的,日子就过不下去。既然琪娘有难,我必须救。”

卢方拍拍他的肩:“好兄弟。大哥也不会走太远,过两天就悄悄折返助你。你和五弟要小心,凡是与你大嫂多商议。”

韩彰心里一热,抱拳道:“多谢大哥。”

两人话别后,韩彰悄悄潜入河中,潜水上岸。他虽是彻地鼠,但也绝不像白玉堂那般的旱鸭子,扑腾两下还是会的。

换下一身黑衣,韩彰打扮得像个书生,买了一匹劣马,急匆匆地返回汴京东门。刚到码头,就听见旁人议论,有几个不长眼的小毛贼惹了白五爷,挨了好一顿打。

来得好快!韩彰心里一寒。洛小琪就算与自己送别,也是人之常情。立即就有人来查看有无异常,岂不是说琪娘一直被控制着?幸好,他当时拼尽全身的力气保持冷静,只是嘱咐白玉堂守好此地,要不然琪娘真是性命堪忧。

待见了白玉堂,一只草草编就的小蛇静静躺在五弟的手心。白玉堂一脸轻描淡写:“那几个人应当在江湖上混了一些时日,见我守在此处本来只是躲躲闪闪的,发现我捡了东西才现出身来。”

韩彰和白玉堂商议,不知洛小琪进了襄阳王府到底遇到了什么。两人又匆匆赶到开封府,将展昭和公孙策揪了出来。

还没说上两句,白玉堂和展昭就争了起来。一个想立即救人,一个说要考虑一二,差点动手打架。最挂心的韩彰反倒当了劝架的,他拉开冲动的白玉堂,向公孙策问计:“公孙先生,你看?”

公孙策沉吟片刻:“依学生看,白五爷先回一趟别院,看看有无异动。韩二爷与学生去一趟瑶华宫。宁道长是郡主师姐,若郡主真有危险,宁道长一看便知。”

宁素一见这草编蛇,一张俏脸立刻变得刷白。她一把抓住公孙策:“是师妹给你传的信?”

公孙策一指韩彰:“此物从韩二爷处得到。”

宁素对韩彰稽首行礼:“愿闻其详。”

韩彰将事情来龙去脉讲述一遍,宁素的脸色也是变幻不定的。听罢后,她绞着手指,紧蹙眉头:“琪娘定然遇到了麻烦,她哪有这么温顺过……不行,我得去看她。”

“宁道长留步。”公孙策拦到她身前,“虽然琪娘给韩二爷传了信,但现下我等一应证据全无。若道长贸然前往襄阳王府,怕是会打草惊蛇。”

宁素断然拒绝:“等不得!你看这草编蛇,定然是匆匆编成的。还有,蛇尾有三道折痕,这是我和师妹的暗记,事态紧急才会用上。”

“但是……”公孙策还要再说,宁素一瞪眼:“公孙先生,你不了解琪娘。若真如韩二爷所说,琪娘满口文绉绉的,举手投足如大家闺秀,那定然是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这时,韩彰上前一步,开口却是相劝:“道长,既然对方有备而来,我等也不可轻易出手。不如趁着对方没有动作,抢先布置,救出琪娘的机会也大了许多。”

宁素皱着眉头,好半天才点头:“二爷有何高见?”

“不知道长可有什么理由,将琪娘带到瑶华宫?琪娘是个聪明人,只要有半分机会,她都会传出口讯。”韩彰一一分析。

宁素低头想了许久,忽地站起:“我去找清悟道长,求她也帮忙。”

多一人多一分力。公孙策护着宁素回瑶华宫,韩彰依旧在原地等着白玉堂。没过多久,白玉堂和展昭匆匆赶来,带来一个大消息。

陷空别院附近似有暗桩。

韩彰皱眉:“何时出现的?”

“应该来了不久。”白玉堂一坐下,仰头喝干了一碗茶,“要不是这猫拦着,五爷我早就出手了。”

展昭沉声道:“白兄,这些人怕是来头不小。既然敢盯陷空岛的梢,所图必然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