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正午时分,肋巴佛师徒来到洮水边,站在河岸边向上下游举目遥望。但见那滚滚奔流的洮水,银波闪闪,波涛汹涌。河水上下,天高地窄,万里无云。两岸一排排白沙绿柳,遥望无际。这时,一轮夕阳正缓缓西坠山峦。那落日的余晖,捧出朵朵霞云,照在清澈的水面上,泛起鱼鳞似的碧波,把两岸田野上的村庄、树林、沙滩……映得通红闪亮,煞是一派壮丽景象。
丹增自幼在牦牛河边长大,多日来未见过如此清澈的激流,加之今日天气炎热,大汗淋漓,丹增早忍耐不住了。他向师父打了声招呼,便连蹦带跳地奔到河边,麻利地将袈裟裤靴脱了,扔到河滩上。只听“噗通”一声,纵身跃进河里,一个猛扎,沉入水底,一会儿又浮出水面。他敏捷地挥动双膀,踏波踩浪,向彼岸游去。一会儿,他又游回此岸。这时,一只雄鹰摊开双翅,正展翅停留在洮水上空的云霄中,好像凝滞在那里,聚精会神地俯望着河中健儿的泳技。蓦地,它又俯冲下来,一抖翅膀,飞快地掠过河面,擦过朵朵细浪水花,越过肋巴佛师徒的头顶,向那茫茫的田野上空升飞。同时留下一声长啸,在万里天宇之中,久久回荡。
肋巴佛二人来到一个临河的村庄,已是黄昏降临。晚霞像火焰般地燃烧着,遮掩了大半个西边天际。附近的山峦和树林,被一片柔和的雾气所笼罩。鲜红的光辉落在河边高大的木材堆和木筏上,投射出长长的斜影。这是个流放木材的码头小村。当莲花山的原始森林被采伐后,民工们将木头顺着溜坡拖到这里,卖给木材商,然后又由放筏工把一根根木头串扎结实,上面安一根有两丈多长的木浆,就成了一艘水上木舟。肋巴佛二人一看,在河岸边,木材堆积如山。河滩浅水里,排排木筏林立,俨如一艘艘即将起航的舰船。在岸边靠山的一块平地上,直立着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木板窝棚。屋檐下正飘出缕缕黑烟,隐约看见木棚里燃着的闪亮火焰,不时传出一阵粗野的叫骂和戏谑声,同时还夹杂着一两声清亮的山歌。显然,此时此刻,这里倒是个欢天乐地、无忧无愁的小天地哩。
肋巴佛茫然踯躅地观望着,心中思量,今夜在何处投宿呢?这时,从眼前的窝棚中钻出一个人。注目一看,那汉子是一位留山羊胡须的回族中年人,约摸有四十来岁。他身材细高,略为有点佝偻,但体魄健壮,皮色黝黑,仪容器宇,神态端凝,目光炯炯。他头戴一顶白号帽,身穿白布汗褂,腰系黑布带,腿穿带补丁的青布裤子,裤腿高高挽起,赤着一双大脚。
那回族中年人把肋巴佛师徒打量一番,闪着迷惑不解的目光,开口询问:“二位师父,请问找谁呢?”
“哦,我们不找人。”肋巴佛忙上前施礼道,“有劳施主垂问,贫僧师徒是浪迹四方之人,眼看日落西山,想借贵方宝地住宿一宵,但不知是否方便?”
“哦,二位如不嫌弃的话,请进窝棚吧。”那汉子爽朗地微笑道,“这是我们放筏工临时搭的,今晚我们将就一夜,明早还要摇桨赶运哩!”
肋巴佛二人随那回族汉子,俯首钻进低矮的窝棚,看见前面正中的火炕灶台上,燃着一堆熊熊火焰,沸腾的开水在锅里翻滚,冒出一股湿漉漉的蒸气。火堆左边有两个回族中年汉子,盘膝而坐,正在喝瓷边蓝花盖碗茶,啃着干硬的玉米面饼子。另一边也有两个回族青年,侧身躺在壁板上,悠闲地哼着流行在这一带的洮岷花儿。那尖细而清亮的嗓音,震得窝棚薄板嗡嗡细响,悠然飘出,向远处传去。
肋巴佛彬彬有礼地和他们,打过招呼后,坐在火堆边,手捋念珠诵起经来。这时,他和丹增已是腹内空空,饥肠辘辘,肚子早饿得咕咕叫。
那中年汉子沏了两碗茶,端过一个盛着玉米面饼子的木盘,微笑着说:“二位师父,请用茶,吃上几口包谷面饼子吧!这里就这个吃喝了。”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款待,贫僧感激不尽。”肋巴佛激动地说,顺手拿起一块硬饼,一掰为二,把一半递给丹增,呷了一口茶,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请问师父,来这河滩林场有何贵干?”那中年汉子看着二人,诧异地问道。
肋巴佛神情自若地回答:“实不相瞒,我俩是浪迹四方的云游僧人,想到下游的县里去,寻访一位亲友。明日想顺路搭乘一下木筏,但不知方便否?”
“哎哟,那可不行呀!”那中年汉子一听,连忙摇手拒绝道,“二位师父有所不知,不是我们绝情,只因乘木筏漂流,下游水急浪大,凶多吉少,生死难料啊!我等为了养家糊口,提着脑袋,九死一生,是豁着性命干的。从这里往下,水流湍急,风大浪高,有好几处险关危隘,十分难渡。万一出个差错,我们担当不起哟!”
肋巴佛一听,轩口大笑道:“师傅,若为我俩的生命担忧的话,那倒不勉为其难了。不过,我们是出家人,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我佛说,生死由命,任其自然。佛祖叫我上西天,我不得不往啊。就是翻筏落水,葬身鱼腹,也是贫僧前世的造化,命该如此罢了。绝不连累师傅们,还望恩准吧?”
那汉子听后沉思了半晌,欣然应道:“既然二位师父如此开通爽快,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哦,时辰不早了,咱们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乘筏。”说罢,他和衣倒在铺板上,缩头蜷身地睡了。这时,除了从窝棚外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和那河风吹荡的呼啸声,以及远处隐隐传来野狼的哞嚎外,窝棚里已是鼾声如雷了。辛苦劳作了一天的放筏工,早已进入了梦乡。此时他们也许正做着甜蜜而幸福的梦呢。
25
清晨,一轮红日从东山顶上喷薄升起,荡漾在河面上的朝雾顿时冲散了。澄蓝的天空,疏疏落落。有几处淡洒着数块极薄的青云,有的白得像新摘的棉桃,有的像娇艳的牡丹花瓣。一缕冷风徐来,把河面上的雾气吹开了,在白茫茫的水波上,呈现出一排排整齐待发的木筏,在晨曦中闪烁着水珠般晶莹的光亮。
木筏起航了。没有气笛,只有放筏工们彼此粗犷的呼应和吆喝声,一阵紧似一阵,向远处飘然驶去。
肋巴佛师徒端坐在木排中间的横木上,两眼直盯着驾驭木筏的那位回族中年汉子。只听他高呼一声号子,摇动大桨,木排便轻轻跃上浪头,箭一般向河中激流冲去。这时,一群雪白的刁鱼郎迎筏翩飞而来,在木排前后的奔腾水面上,轻盈地翱翔着,时而又凌空直上,须臾又消失得无影无踪。霎时,一种凄凉的心情,突然涌上肋巴佛的心头。他思忖着,这次千里迢迢地寻觅亲人,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险和磨难,也不知能否把亲人们寻得到啊?……想到这里,他的心里禁不住一阵酸楚,眼角簌簌滴下两行热泪。
“二位师父,请问尊姓大名?在何方宝寺礼佛?”当木排驶入一段较为平缓的水面时,那回族汉子扭头问道。
“我俗姓康名三,经名肋巴佛,在甘南松禅寺诵经。他叫丹增”。
肋巴佛回答,又问道:“敢问师傅高姓大名?”
“我叫马琪海,在这洮水上当了十多年的放筏水手。”那汉子说着,哀叹一声:“唉!我们这些放筏工,干的是玩命活。每趟为木场主放这一筏子木头,才得五块白洋,往返一次就得半个多月。要不是为养活妻儿老小,谁愿意干这催命的冒险活呢!”说到此,他纵目直视前方,紧握大桨,扭过头来叮嘱道:“二位请坐稳,前面就是九甸峡。”
肋巴佛朝前望去,但见激流猛转,回折曲泻。两岸层层山峦,巍峨嶙峋,遥相对峙,高耸入云。河面愈加狭窄,水流激飞,巨浪滔天。河中怪石陡立,涛声如雷。有两堵绝壁犹如一对将要靠拢的巨大虎头,遥相对视。这里的大山遮天蔽日,昏天黑地,凶险无比。肋巴佛师徒见了,霎时有点心惊胆战,只是贴身趴在木筏上,双手抓紧缆绳,埋头不敢正视前方。猛然觉得一层浪头掀起,无数水花雨珠劈头盖脸地打来,忽地一颤,浑身浇得湿漉漉的。
在这惊涛骇浪中,马琪海身姿英挺,像座铁塔似的立在筏头。只见他躬身握桨,双目炯炯,直视前方,并纵声吆喝着“嗨哟、嗨哟”的号子,把木排驾驶得像一匹驯服了的奔驰骏马,利箭般向前飞去。瞬息间,就跃过了两三丈宽而又激浪滔天的九甸峡,乘风破浪地穿行在崇山峻岭中。
木筏驶出峡后,水流渐渐变缓,浪细波清。河面稍为宽阔了些,两面的山势也略见低矮,但依然云绕雾漫,烟雨腾腾。这时,天空忽然彤云密布,随着一道闪电划破长空,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惊响,霎时狂风骤起,滂沱大雨铺天盖地的倾泻下来。
马琪海披上蓑衣,顺手扔给肋巴佛二人一卷破毡,盖在身上,就算是遮风避雨的工具了。
过了一会儿,雨骤然停了。两岸被暴雨洗涤过的山峦,显得异常的清新和翠绿。混浊的山洪发出隆隆声响,向洮水里涌进来,浪涛中夹裹着许多断树枝,两岸山沟里的木材和庄稼等。天空的乌云渐渐散去,露出火红的太阳,照在被雨淋湿的皮肤上,干疼干疼的。这时,河面愈来愈宽阔了。低垂在波涛上的淡雾已经散开,两岸的树林背后现出庄稼地和村庄,并隐约传来一两声牛羊的哞叫和鸡犬的吠啼。强烈的阳光,直射河面,迸出千万点碎金似的耀眼银光,在波涛上闪烁跳跃,直刺得人眼花缭乱。
中午时分,木筏驶到一个码头卡子。只见离水波尺余高的河面上,横拦着两根又粗又长的铁绳,严密地封锁了河道。河岸旁的高地上耸立着一个小碉堡,几名持枪的黑衣警察在把守,一挺机枪朝着铁索河面伸头探视,那艘木筏若要不停桨地从它眼皮下驶过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马琪海靠筏上岸,向为首的一位油头滑脑的中年瘦警察,递上木材运单。这名水警头目长得獐头鼠目,虎牙犬撇,面皮蜡黄,尖瘦的下颔上蓄着两撮短八字胡。那家伙双眼滴溜溜地朝木筏上盯视了一眼,转身钻进小碉堡里,大概是给木材运单去盖通行章吧。不一刻,那中年水警头目步出岗楼小门,忽然指着木筏上的肋巴佛二人向马琪海大声问着什么,不肯退还运单似的。半晌后,那瘦警察走过来,朝木筏上的肋巴佛二人冷冷喊道:“喂,乘筏的和尚,你俩上岸来!”
肋巴佛二人莫明其妙地走到岸边筏头,心中忐忑不安地思忖着,不知出了啥事?只听那警察说:“你们俩人各交两块大洋!”
“让我俩交钱?”肋巴佛听了,大吃一惊,惊诧地问,“阿弥陀佛,请问长官,我们为啥要交大洋?搭乘木筏是经马师傅同意的。”
“哼,可这木筏运的是公家林子里的木头,行的是国府的河道水面,哪有不交钱的道理?上司规定,凡乘木筏者,一律交纳运行税,违者严惩不贷!”
马琪海听后,脸上掠过一缕疑惑不解的神情,开口问道:“哎?李班长,以前可没有这项税呀?”
“以前是啥皇历?现在是蒋委员长领导的剿共时期,以前没有,现在就不能有吗?哼,告诉你,这是上级的命令,快拿钱来!”瘦警察大咧咧地说着,伸出一只手掌,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傲慢姿态。他用一双圆鼓鼓的小眼睛,在肋巴佛师徒的脸上,转来转去地打量了一阵儿,然后趾高气扬地喝道,“喂,交不交钱?不交就把人扣下来!”
“那也好啊,长官,反正我肚子也饿了”。丹增倏然嬉笑着,故意逗趣地说:“把咱扣下来,李班长,你可就破费了,还得给咱管饭吃吧。再说,我俩可是两袖清风的和尚。除了身上的这件破袈裟,再一无所有了。”
“哼,你这个小秃驴,想得倒美!走,跟老子坐不收房钱的班房[1]去,有你们的好饭吃哩!”那瘦警察越说越愠怒,只听“哗啦”一声拉响枪栓,逼着丹增说:“走哇,老子真想把你崩到河里喂鱼去。”
“你敢!”丹增毫不示弱地伸过头来,嘲弄地说:“喂,长官,请动手吧!”
肋巴佛见了,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吓得浑身像面团一样的瘫软了。他连忙喝住丹增,走过去打躬作揖地赔情道,“长官,请息怒,饶他言语不恭,鲁莽无礼!我俩是行脚僧,一路讨缘化善,何来的大洋?确实是囊空如洗,分文没有啊!”
“那不行!我可不管你是和尚还是道士,但凡乘筏的一律缴税。这是上级的命令,可不是老子揩油啊!”瘦警察横眉冷眼地说,丝毫不理睬肋巴佛的哀求:“交不交?不交,就到警所走一趟。”
“长官,我俩实在是囊中羞涩,没有钱啊!”肋巴佛急得直搓着手说,“还是请李班长高抬贵手,这次放我们过去吧!”
“哎哟哟,你这秃驴咋这么啰嗦啥!”瘦警察把脸一沉,愠然动怒道,“再不交,老子就动手啦!”
“慢着!”突然,马琪海走过来慨然说道,“李班长,钱我替他俩交了。”说罢,就从裤腰带上摘下一个小布袋,倒出七八个银元,数了四个,递给瘦警察,然后拿过盖了章的运单,拉着肋巴佛的衣袖,转身下岸,上了木筏,又启桨向下游驶去。
“马师傅真乃侠义心肠,今日多亏你解囊相助。不然,我俩真的就被扣了。”当木筏行驶到主航道后,肋巴佛无限感激地说,“马师傅,今日让你破费舍财,心里真过意不去啊。”
“唉,这也是咱无可奈何嘛!这年月,简直成了啥世道啊?就这帮家伙,滥用权力,可恶至极。经常变着法儿立出个名堂,敲诈勒索,巧取豪夺,盘剥过往的筏工和客商。今天打出这么个鬼花样,明天又不知会诳出什么狗杂毛税来!唉,如今这官府的苛税,比牛毛还多哩!”马琪海愤懑地骂道,“就是这个卡子上的那瘦警察,外号叫‘刮地鬼’,这家伙胆大妄为,心狠手辣,为人歹毒,不知吸了我们放筏工的多少血汗?”
说着,木筏缓缓行进了一个时辰后,又驰入一条峡谷中。但见两岸高山耸峙,密林蔽天,岚云疏雾,薄暮冥冥,狼啸猿啼,显得十分荒凉和险恶。河面变得狭窄而昏暗起来。但见两岸异峰突起,骤然而至,悬崖峭壁,高入云霄。转瞬之间,巨大的浪头掀得木筏颠簸不止。
“二位请留神,前面就是龙王炕!”马琪海一边摇桨,一边提醒道,“这是洮水上游最险恶的一道关口,我们放筏工有句话说,龙王炕是阎王殿,稍不留神就上西天!你俩当心点,趴下身子,把缆绳抓牢。”
说毕,只觉木筏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疾飞起来,两岸黑黢黢的危崖绝壁,如砍倒的大树一样向后倒去。正前方,从飞溅的浪花中,隐约看见正中的河床上横立着一堵巨大的石壁,恰似一头狂怒的噬人猛兽,蹲在那里,把那巨浪抛得足有两三丈高。水流被河心巨壁迎面拦住,木筏猛地一个向右急转弯,擦过巨石,飞泻而下。霎时巨浪拍壁,骇涛震天,雨雾弥漫,峡内迷迷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
马琪海镇静地屹立筏头,两眼紧盯前方,双手用力握住桨把,直挺挺地向那龙王炕巨石撞去。眼看就要触石,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他大吼一声,拼命把桨头向右一拧,木筏突然来了个九十度的急转弯,“嗖”的一声轻响,就从龙王炕的石壁斜侧,迅速擦过。瞬间木筏又向右一拐,跃上河道主流,飞驰而下。简直像一只轻捷的燕子,向前飞疾,快如流星……
这时,肋巴佛二人抬起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向马琪海投去一束钦佩的目光。他微微地笑了一下,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活佛,怎么样,险吗?”马琪海转过头,微笑着说,“二位放心,前面再没有险峡了。”
“马师傅真是身手不凡,水上英豪啊!”肋巴佛竖起大拇指称赞道。
“哪里,哪里,活佛过奖了。我这闯关渡险惯了,没啥大本事。”马琪海谦虚地说,“哦,二位师父,前面不远就是去县城的路口,请准备上岸吧。哦,我有一事相托,活佛如果路经导河县韩家集时,我有个表兄名叫马福善,倘若见到此人,就说他表弟我还活着,也请代问我姨夫贵体安康!”
“哦呀,呀”。肋巴佛连连点头道,“马师傅所托之事,我一定不负所托。”
傍晚时分,木筏靠停在一个小码头。肋巴佛师徒便辞别了马琪海,登岸踏上通向县城的山道,匆匆走去。
这时,夕阳残照,清风习习。晚霞像火焰般地燃烧着,映红了半个天宇。五颜六色的光环,从那西山头上喷射出来,直冲穹空,闪烁着令人眼花缭乱的光焰。远处的树林上空,一群乌鸦聒噪了一阵后,也已安静下来。眼前弯弯曲曲的小道上,没有行人,没有来往车马,呈现出死一般的寂静和阴森。只有遥远的树林山冈上,偶尔传来一两声山鹿、野狼的撕人心魄的悲啼。
肋巴佛师徒虽已是走惯长路的人,但碰到这种景象,心头不禁泛起一种阴恐和凄凉的感觉,身不由己地加快步伐,向那黑黝黝的山道拐弯处匆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