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话 奇怪的废弃物
“那也是一个夜晚，这里没有停电，吴大佬陪着那对小夫妻上了二楼；他还提着斧头，说是要劈开205房的门锁，我就在厨房忙着准备晚饭。谁知，他们上楼不到两分钟功夫，我就听到了可怕的惨叫声。”刘老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双眼死死地盯着桌面，紧紧地握着拳头。
“是那对男女发出的惨叫，其中还夹杂着尖细的、鬼魅一样的哭声，是幽灵！我赶紧撇下手里的活跑上了二楼，可二楼的景象……二楼的景象让我完全呆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麦奇问。
“二楼……吴大佬正在二楼的走廊上像疯子一样用斧子砍着那对小夫妻！当时灯光明晃晃的，那对小夫妻浑身上下都是血！”
“哇！”双胞胎之一突然大叫了起来，猛地站起身子，欲冲出房子，被杜伟哲紧紧地抱住了。
苏流年也惊恐地把头靠在麦奇肩上，脸孔雪白的江小柠攥紧了拳头，嘴唇发紫。
“小檬，不要害怕，刘老板都是胡说的！”杜伟哲安慰着怀中的女孩，狠狠地瞪着刘老板。
“我没胡说！”刘老板大声叫道，有些生气地看向杜伟哲，“那男的的手臂被吴大佬一斧头下去就砍断了！当时的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刘老板你先别急，杜先生也冷静，让刘老板把话说完。”麦奇适时地制止了一次冲突，“刘老板，那后来呢？”
刘老板深深地吸了口气，目光迷离。
“后来……后来他们大声地向我求救，吴大佬听到后更加疯狂了，砍得更起劲儿了！我都被吓傻了，腿也软了，一瞬间连走的力气都没有了。我也不记得过了多长时间，吴大佬停下斧头站住了，那对夫妻的惨叫声也渐渐平息了——他们已经变成了两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突然，”刘老板猛然抬起了眼睛，放大了的瞳孔里射出极度恐惧的光，“吴大佬慢慢转过了身子，朝我看过来！他……他的表情很古怪！一双眼睛直愣愣地望着我，那眼神特别阴沉，他一直看着我，然后咧开嘴角，露出一个非常非常诡异的笑！那绝对不是人类的笑！然后……然后他就握着斧头，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刘老板脸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着，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地锁在他身上。
“我当时就好像吃了迷魂药似的，浑身一点儿劲儿都没有，想逃跑可连步子都迈不开了，他朝我走过来，猛地挥起斧子砍下去……然后……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说到这里，刘老板停了下来，垂下头，浑身都在哆嗦着。
“难道这样就完了？”林旭阳问道。
“当然没有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醒来的时候，我还在二楼的走廊里，可是，尸体……那夫妻俩的尸体却不见了……”刘老板抬起头来，眼里燃烧着异样的光芒，声音颤巍巍地说，“吴大佬也不见了！走廊上的血迹也都奇迹般的消失了！我拖着虚弱的身体小心地在栖云馆里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他们！后来我渐渐恢复了体力，在院子里、山林里四处寻找，还是一无所获，吴大佬和那两人的尸体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了！”
“竟然有这种事？”麦奇皱着眉头问。
刘老板用力地点了点头；“就是有这种事！”
“那后来呢？你没有报警吗？”
“当然没有，”刘老板无力地摇着头，“这件事要是散布出去，不知道绿湖村的人会怎么乱传！这事毕竟是发生在栖云馆里，我一定会被警察怀疑的！而且……而且我怕得罪了那女鬼，她还会出来作怪……”
“女鬼作怪？既然这房子这么不吉利，刘老板你怎么还守在这里？怎么不把它卖出去？”林旭阳非常直接地问道。
“这……那个时候房子还卖不了几个钱，又是在这荒郊野岭的，根本也没人买，而我……”刘老板目光幽幽地说，“一个下岗工人，没什么其他本事，用最低成本开一个旅馆算是一个不错的生计，况且改造这里的时候跟外边借了些钱还要还，便咬牙坚持下来了……”
“那这旅馆就您一个人经营了？”麦奇追问。
“吴大佬死后我独自一人经营了一个多月，后来实在吃不消了，就大老远地从城里找了个外地来打工的人，那人对这儿人生地不熟，跟着我干了半年多，嫌给的钱少离开了。他在的时候栖云馆开始风平浪静了，幽灵也不再现身了，当然，我也要求他不许接近205号房；可是生意实在是差啊，那人受不了了，就走了。”
“他走以后，生意反倒有起色了，我只好再去城里找外地来的打工仔，就这么来了去、去了来的，也雇过了不少人了，所有雇员都禁止去205房，日子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那幽灵再也没出现过了，我也就安心了，谁想到现在又……她又出来杀秦小姐！”
“果然还是有幽灵啊，呵呵……”大家被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吓了一跳，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集中到了门口。
满脸大胡子的何强背着照相机正斜倚在门边上，眼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走路都没声音？
“何先生……”刘老板愕然地望着他，而后又心虚地垂下了头。
“这可是个重大的新闻啊！”何强冷笑着说，隐藏在毛发之下的目光如炬，一眨不眨地盯着刘老板，“栖云旅店里真的有幽灵出没……刘老板你干吗要一直隐瞒呢？还逞强说没有，呵呵，真是有意思！我倒要看看这幽灵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他忽然调转眼光，望向另一个方向：“梁先生，你是不是也对幽灵的降临十分期待呢？”
大家吃了一惊，又都转过头去，看到一脸阴沉的梁志雄正直直地站在通往走廊的南门门口。
这些人走路都没声音吗？无声无息地就出现，好像……幽灵一样。
麦奇审视着梁志雄，看他的样子似乎在这里也站很久了，苍白的面色，僵硬的表情，深锁的眉头，好像一具直立的僵尸。刘老板讲的事情他都听到了吗？他不是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吗？怎么突然站在那儿了？那副样子，倒像是被幽灵给附身了。
“刘老板，我要去103室拿雨幽的东西，请把钥匙给我一下。”梁志雄没有理睬何强，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只跟刘老板说话。
“好，钥、钥匙就在这里……”刘老板说着踉跄地走到前台，从柜台里摸出一串钥匙，拿着钥匙准备走到梁志雄跟前。
“啪”地一声，他不小心把靠在一边的绿色塑料垃圾桶踢翻了，垃圾全撒了出来。
“唉！我真是！”刘老板把钥匙递给了梁志雄，自己弯下肥硕的身躯收拾垃圾。
梁志雄接过钥匙，转身径直走开了。
何强亦一声不吭地穿过东屋踏上了去二楼的楼梯。
春芳走过去帮刘老板一起整理垃圾。
一个非常非常小的东西引起了麦奇的注意，他弯下身子凑过去，将那小东西捡了起来。
“那是什么？”苏流年也凑过来问。
麦奇举起了那个小小的东西，仔细地看着——那是一个被攒成一小团的东西，上面黑乎乎的，很不起眼儿。
“这个好像是透明胶带。”麦奇说，没有把视线从这个小东西上移开。
“垃圾而已，快扔了吧！”苏流年没有把它当回事，白着一张脸站起身来；麦奇知道，那个可怕的幽灵还游荡在她心里。
麦奇没有听她的，而是把这小东西小心地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杜伟哲带着双胞胎到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去了，麦奇则和苏流年一起回104房。走至103房门口时，梁志雄有些神色慌乱地从里面走了出来，差点儿撞到了苏流年。
“梁先生，你还好吧？”麦奇关心地问道。
梁志雄见是麦奇，表情一凛，默不作声地把门锁上，转身回了102房。
“真不是个东西！”苏流年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的背影说。
“算了！”麦奇冲她摇摇头，别有深地朝梁志雄离去的方向望了一会儿，然后拉着她回到了104室。
“麦奇，这房子里真的有幽灵！刘老板已经承认了！”一进门，苏流年就立即扑进了麦奇的怀里，麦奇感觉到她浑身都在发抖。
“他说有你就信啊？”麦奇不以为然地捧起她俏丽而惊恐的小脸。
“可他的样子并不像骗人啊！”苏流年的嘴唇已经发白，“有那么多人被幽灵杀死了，我们……我们会不会也被幽灵盯上？”
“流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麦奇望着她皱起了眉头。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还是不够信任我啊！”麦奇故作失望地挑了挑眉毛，放开她，坐到了床边。
苏流年小心翼翼地在他身边坐下，将信将疑地问道：“难道你发现了什么疑点吗？”
“可以算是疑点吧！”麦奇抬起头来，眼光越过苏流年直直地落到了别处。
“那快告诉我啊！住在这种闹鬼的房子里，我快疯了呢！”苏流年用力摇了摇麦奇的手臂。
“刘老板讲的这些事情听起来确实不可思议，很可怕，但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证实他的说法。走廊里延伸到205室门前的女人脚印，被怨灵附身而发疯的吴大佬，瞬间消失的尸体……吴大佬失踪了，警方似乎对此事毫不知情，老六这个人还在不在绿湖村我们也不清楚，即使在，我们目前也无法下山去向他求证。所以，这些全都是刘老板的一面之词，不足为信。真要有鬼，你以为他还会守在这里吗？我猜早就吓跑了！我们根本就遇不着他！流年，遇到事情要冷静思考，不要被表面现象迷惑！”麦奇言之凿凿地说。
苏流年听了他的话，沉思了一小会儿，脸色也好转起来，但看起来还是没有完全放心：“如果真像你说的，这里根本没有幽灵，那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问得好！”麦奇微笑着拍拍她的脑袋，“你终于找回理性了！这就是最大的疑点所在了，他一直都不肯承认幽灵的事情，这时候突然承认了，还说得像真的一样，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说完这些，麦奇蹙起眉再次陷入沉思之中。苏流年不想打扰他思考，就坐在一旁托着下巴端详他。她喜欢他思考时的样子，认真执着，有不找出真相誓不罢休的精神。
思考了一会儿后，麦奇从口袋里掏出刚才从垃圾桶旁边捡到的那个小东西，举起来仔细地看了又看。
“垃圾而已，你看得这么认真！”苏流年依旧是不在意它。
“重要的线索往往就隐藏在这些不引人注意的细节里呢！”麦奇只说了这一句话，然后继续研究那小东西。
苏流年无奈地耸耸肩，只好继续托着下巴盯着麦奇看。
拨弄了一会儿那个小东西，麦奇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来拉住苏流年，让苏流年吓了一跳：“流年，我忽然想到那些事情可以向谁去求证了，我们走！”
苏流年一头雾水地跟着他走出了房间，来到了院子里。
春芳正抱着肩膀蹲在花圃旁边，背对着那棵大榕树，麦奇带着苏流年停在了她身后。
“春芳，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苏流年快步走过去，面对春芳蹲下。
春芳的脸色极其苍白，像是生了什么大病，目光滞浊。
“春芳，你一定是病了，要不去量个体温？”苏流年拉扯着她的手臂。
可春芳用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战战兢兢地嗫嚅着：“有……有鬼……”
“春芳，请你放松一下精神！”麦奇实在看不下去了，拨开苏流年，一把拉起了春芳，正色地望着她，“这光天化日之下，哪有什么鬼？你不是说相信我吗？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不要在这里自己吓自己，我有话要问你！”
春芳胆怯地抬眼看他，轻声问：“什……什么事？”
见她有些怕自己，麦奇缓和了语气，“你别怕，就是想跟你了解点儿情况，你不是也想尽快揭穿幽灵的真面目吗？我问你的事就跟这个有很大关系，这里不方便，不如我们到流年的房间里去说。”
春芳低下头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太好了，谢谢你！”麦奇微笑着说，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三人转身之际，麦奇抬眼不经意地向上一瞥，竟看到二楼敞开的窗户里显出一张人脸来！白得有些病态的肤色，漠然的唇角，阴鸷的目光与麦奇的目光相撞，又倏地弹开了——是林旭阳！林旭阳看到麦奇发现了自己，很快从窗前消失了。
这个林旭阳，他刚才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吗？他到底是什么人？孤身一人来到这里真的只是为了游山玩水吗？麦奇眉头一紧。
三人回到104室，分别坐在和昨晚一样的位置上。
“春芳，刘老板今天给大家讲的事情，他以前给你讲过吗？”麦奇开始发问。
春芳失神地摇摇头。
“你是绿湖村的人，他说的那些事情，你有没有听村里其他人说过呢？比如，那个老六，有没有这个人？”麦奇认真地观察着春芳的表情。
“刘老板说的老六应该就是奶奶原来提起过的人，就住在我们家附近，奶奶也管他叫老六，说我应该叫他六叔。”春芳边回忆边说，“不过，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人，奶奶说，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六叔就外出打工了，也从没见他回来过。”
说到这里，麦奇和苏流年互相对视了一下，麦奇胜利似的朝苏流年挑了挑眉毛，仿佛在跟她说：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刘老板的话不可信哟！
“那么，你有没有听大人们说过，有警察到绿湖村里来盘查失踪的人？”麦奇接着问。
春芳再次摇头：“没听说过，原来我们这小村子人口少，对外面的世界了解很少，若有这种事，大人们肯定老在嘴边念叨着，可是从没听他们提过。”
“谢谢你春芳！”麦奇点点头，唇边浮起一个自信的微笑。
麦奇的问话到此结束，而后苏流年又和春芳互相安慰了几句，两个女孩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麦奇的身上。
将春芳送出门后，麦奇一把搂住了苏流年，眼眸里流溢着兴奋的光，信心十足地对她说：“这回终于清楚了，刘老板百分之百是在说谎！那些怪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是吗？你就那么肯定吗？”苏流年一脸狐疑地望着他。
“呵呵，那当然！”麦奇笑嘻嘻地说道，“老六我就不用解释了吧？他的事儿明显是假的，你懂的！吴大佬和那对夫妻的尸体更是假的！你想啊，真要有这事儿，那对夫妻是游客，他们突然失踪了家里人不可能不报警，他们的家人肯定也知道他们是来这边旅游的，报了警，警察一定就会到这附近盘查，可是这么多年来绿湖村的人从没被警察问过失踪人口的事，这不正好说明这事从来没发生过吗？不是刘老板自己不报警，警察就不会来的！”
苏流年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把脸埋进麦奇的怀里。
麦奇宠溺地抚摩着她柔软的头发，温情脉脉的笑意挂在他唇边。
“可是，刘老板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劲儿跟我们撒这个谎呢？”苏流年不安地坐直了身体，眉峰轻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