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话 疑点重重
“这其中必有缘由。”麦奇十分肯定地说着，把目光投向梳妆台上的镜子，镜子里映出一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庞。“刘老板撒这个谎估计是为了掩盖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啊？”苏流年迅速从他怀中坐了起来，正色道，“这还了得？”
“你先不要激动嘛！这还只是我的猜测。”麦奇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苏流年望着他，深深地出了口气，像小绵羊一样趴在他怀里。
“你不觉得梁志雄和林旭阳也非常古怪吗？”两人静静地呆了一会儿，麦奇忽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嗯，梁志雄的确是啊，”苏流年一边思索一边说，“他不允许你检查秦雨幽的尸体，可是今天却鬼鬼祟祟地跑到103房里不知道做了什么……他会不会是去销毁自己的作案证据啊？”
这样一说，苏流年又不安分地从麦奇怀中坐了起来。
“不排除这个可能。”麦奇沉吟着。
“那我们还不赶快去找他对质！”苏流年冲动地站了起来，大声说，“不能放过他啊！”
“流年，请你不要太冲动好不好？”
麦奇再次牵制住她，将她按坐在床上。苏流年则一头雾水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想想啊，如果他真的是去销毁什么证据，那也已经销毁了啊，我们无凭无据拿什么跟人家对质？如果他是凶手，我们这样做，就变成打草惊蛇了。”
苏流年听了他的话立刻怔住了，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过来了。
“流年，遇事要冷静，越是身处危险，越要保持绝对的冷静！”
麦奇非常认真地注视着她的脸，她领悟似的点了点头。
“那，刚才你说林旭阳也很古怪是怎么回事？我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妥……”苏流年轻蹙起眉毛，一对漂亮的眼眸里流动着疑惑，不解地看着麦奇。
“一开始我也没觉得他有什么不妥，但是刚刚我们在院子里和春芳聊天的时候，你没有注意到，我抬头看见他正在二楼的窗前盯着咱们。”麦奇静静地说着，幽长的目光越过苏流年投向窗外。
“会吗？”苏流年不太相信林旭阳会那样做，“也许是你看错了吧，也许他只是站在窗前欣赏风景，你们俩碰巧互相看到了而已！我觉得林先生是个不错的人。”
“是吗？希望我是想多了。”麦奇喃喃地说着。
真的只是碰巧互相看到而已吗？林旭阳那种冰冷得令人不寒而栗的眼光，还有发现自己看到他时那敏捷的转身……
望着他沉思的样子，苏流年又坐不住了：“麦奇，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就这么坐在房间里吗？”
麦奇被她问得愣了一下，然后拍了下脑门儿说：“对，哪能就这么坐着呢！流年，走，我们去103室看看去！”
“你……你说什么？”苏流年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秦雨幽那具浸泡在水中的裸体，“1、103室？秦、秦雨幽的尸体？”
“嗯。”麦奇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秦雨幽的尸体说什么也要再看一下；还有，秦雨幽死的时候那个房间是间密室，如果凶手真的是梁志雄，他为了隐藏住密室的秘密，一定在房间里做了什么手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苏流年胆怯地点点头，脸色又变得苍白起来。
“如果你害怕的话，就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好了。”麦奇温柔地拍拍她的肩膀。
“才不！我要和你一起去！”苏流年冲口而出。
麦奇望着她那故作勇敢的可爱样子，再次露出了微笑。
“可是，那个梁志雄那么嚣张，不允许你碰秦雨幽的尸体，103室也被他锁上了，我们怎么进去？”
面对苏流年的疑问，麦奇没有作出正面回答，依旧保持着自信的微笑。
麦奇从自己的口袋里取出一副白手套，套在手上。
“我记得你的手套不是放在你自己的行李箱里了吗？可你的行李箱还在105室……”苏流年看到那副白手套，不解地问。
麦奇笑笑：“笨丫头！我不会趁你昨晚洗澡的时候回去取啊！我知道这玩意肯定得派上用场，昨晚就去取回来了。”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此时还是上午，虽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但由于走廊的窗户正对着北边，并不宽敞的走廊里依旧是一片阴凉幽暗。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他们两人，可以听到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动的“沙沙”声。
苏流年刚想开口说什么，麦奇立即用一只手指压住她的唇，阻止了她正欲张开的嘴巴，并冲她使了个眼色。苏流年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两人继续轻手轻脚地前行。
说也有趣，这个时间，这栋古旧的栖云馆给人一种空无一人的错觉。不错，杜伟哲带着双胞胎出去了，林旭阳、梁志雄包括春芳和刘老板此时应该都在各自的房间里，何强，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人，如果不在自己的房间，就是又出去了。这里又有极好的隔音设施，让他们二人仿佛置身于空城之中。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东屋——因为东屋春芳和刘老板的房间都不隔音，所以他们才更小心。两人来到前台，很快从抽屉里找到了钥匙串。103室的钥匙有两把，麦奇迅速取下了其中一把，把钥匙串放回原处，二人再轻悄悄地回到103室门口。
趁四下无人，麦奇快速打开了103室的房门，两人赶紧走了进去，并把门反锁上。
深色的地板上静静地躺着那条白色的新娘头纱——幽灵的头纱。
一种诡异的气息包围着二人，苏流年不禁屏住了呼吸，视线立即避开了那条头纱，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了，麦奇推开门，一种并不浓郁的异味立即窜了出来；敏感的苏流年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尸体已经开始有味儿了。”走在前面的麦奇小声说，回头嘱咐苏流年，“我进去检查尸体，你就在门口等着。”
说罢他脱下手套塞到苏流年手里——浴缸里的水会弄湿手套，也会抹去麦奇碰触尸体的指纹。
苏流年神色不安地点点头，担忧地看着麦奇走进了卫生间里。
卫生间的白瓷地板反射着亮光，没有任何水印，看来没有人再碰过浴缸里的女人——当然，也有可能是碰过之后，小心翼翼地把水印擦去了。
秦雨幽一丝不挂的尸体依旧趴卧在浴缸里，苍白的胴体已显出微微的肿胀，漂散在水中的已经失去光泽的长发犹如一堆干枯的水草，错杂缠绕。
这具尸体如果不尽早处理，用不了多久就会生蛆、变腐烂，臭气难挡。
麦奇走上前，翻动尸身仔细检查。大概五分钟左右，他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眉头紧锁。
“怎么？有什么发现吗？”苏流年凑上前问道。
麦奇无声地摇摇头，重新戴上手套，回到卫生间里，把自己留下的痕迹小心翼翼地擦去。做完这些事，他大步走进了卧室里，苏流年尾随其后。
昨晚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清楚，现在是大白天，房间里即使挂着窗帘也亮堂得多，室内的一切都清晰了许多。麦奇先走到窗前把窗帘全部拉开，明亮的光线立刻透过玻璃窗跳了进来。两人环视室内，发现这个房间布置得比昨晚在黑暗中感觉到的更加整洁，地板上、桌面上都是纤尘不染，雪白平整的床单上，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丝质白色睡衣还静静地躺着。
“看来秦雨幽是个有洁癖的女人啊！”麦奇思忖着说，“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不能容忍一丝的杂乱。不过，这究竟是秦雨幽自己收拾的，还是凶手行凶后特意布置的，就需要进一步求证了。”
苏流年脸色煞白地朝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流年，你怎么了？还在害怕吗？”麦奇见她脸色不对，立即问道。
见他这样问自己，苏流年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颤抖地说：“我怕……我怕秦雨幽从水里走出来……”
麦奇拍拍她的肩，唇边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傻丫头，那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尸体是最老实的！你若真怕，以后就别跟着我了！”
苏流年立刻从他的怀抱里抽身，用手敲打着他的头：“不可以！休想！”
麦奇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隔着手套刮了下苏流年的鼻子，而后再次投入到工作中。他在室内慢慢地转了一圈，将两边的床头柜抽屉打开来查看。这两个床头柜都是双层抽屉。一边的床头柜，上层的抽屉里放了几支签字笔，三个精致的首饰盒子，还有几包未拆封的避孕套（对于秦雨幽这种职业的女人来说，避孕套是必须常备的）；麦奇分别打开三个首饰盒子，长形的首饰盒里是一条铂金项链，方形盒子里是一条水晶项链，小方盒里是一枚红宝石戒指，从成色上看，这三样首饰都是真品。下层的抽屉里放了几本美容杂志，麦奇打开杂志翻了翻，里面介绍的不外乎是一些护肤驻颜的技巧，配有美女模特的彩照。另一边的柜子里，上层搁了一些女士卫生用品、一个外形花俏的零钱包，麦奇打开包包来看，里面空空如也。下层的抽屉里有一只充电器和一个十分精美的活页夹子。活页夹子的封面用一条粉红色的缎带打了个蝴蝶结，颇有女人味。
麦奇对这个活页夹子产生了兴趣，他随手拿起了它，解开那个蝴蝶结，翻开来看。
苏流年站在他旁边，看到他一打开那夹子，表情就变得十分严肃，于是也凑过去看。
活页夹里再普通不过的横纹纸，里面用娟秀的字迹端端正正地记录了满满一页的人名和电话号码。
“这是？”苏流年不禁发出声音来。
“这还看不出吗？是秦雨幽的通讯录。这里面兴许有蛛丝马迹！”麦奇有些兴奋地说。
苏流年点点头，和他一起认真地看了起来。
两人的目光紧盯着页面上的人名，快速地浏览着。仔仔细细地看完第一页，他们又翻看下一页。
“她认识的人可真多啊！朱克骏——这个名字好熟悉……”苏流年指着其中一个名字努力地在记忆中搜素着，“好像是个什么专家，上过报纸……”
“她认识的人当然多了！你看看，多少社会名流！这些人肯定都是她的‘客户’！”麦奇笃定地说。
苏流年明白所谓“客户”的意思，脸上不禁掠过一抹红晕：“或许，这里面有可疑的人物！”
“极有可能。”
两人一页一页地翻看着，里面理所当然地也出现了刘老板和梁志雄的名字。
合上夹子，麦奇皱着眉叹了口气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又太不正常了！”
“秦雨幽干吗要费这么大的劲儿把这些抄写在本子上？都存在手机里不就行了？”苏流年一边看着麦奇把蝴蝶结系好，一边说着心中的疑问。
“这很好解释，如果手机不慎丢失了，通讯录里的信息不会跟着遗失，这也算是备份吧！丫头，你不会没把自己手机里的通讯录做一个备份吧？”麦奇拍拍她的头，一副宠爱的表情。
“那样好麻烦的……”苏流年对他吐了吐舌头——看来她已经没那么害怕了。
“对了！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麦奇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罢他在房间里东瞧瞧西看看，又打开了梳妆镜下面的抽屉。
抽屉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口红、眼影、面膜等一大堆高档化妆品，还有几个包装上标着英文的纸盒。
麦奇刚拿出其中一个纸盒，苏流年就发出了一声惊叹：“这是进口胎盘素呢！我住在国外的小姨给我妈妈寄过！”
麦奇打开包装，发现里面并排躺着6个小玻璃瓶，玻璃瓶里装着深棕色的液体。
“是口服液，跟小姨拿给我妈的一模一样！”
麦奇检查了一下，发现所有的小瓶都没有开封，小瓶旁边还有一小包吸管，装吸管的塑料包也没有撕破。他又打开另外的几个纸盒检查，所有的小瓶和吸管都非常完好，没有开过封的迹象。
“你刚才说忘记的重要事情就是这些胎盘素吗？”苏流年十分疑惑。
“哦，不是的，我只是在找那件东西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些胎盘素！”麦奇微笑地说，“胎盘素是干吗用的？属于药品吗？”
“是美容保养品，延缓衰老的！”苏流年对美容这些还是了解的比较多的，“这些胎盘素怎么了？你说要找‘那件东西’，是什么？”
麦奇只是点点头，却没有回答苏流年的问题，关上梳妆台的抽屉，继续在房间内翻找。最后，他停在胡桃色的大衣柜面前，打开了大衣柜。
大衣柜里挂了几套款式时尚性感的衣服，还有一个精致的、金光闪闪的手包。
麦奇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一把将那个包包拿了出来——看样子他是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这个包也有问题吗？”苏流年在一旁问。
麦奇仍旧没有回答她，而是迅速把手包拿到床边，打开它，把里面的东西悉数倒在床铺上，检查了起来。
掉落在床铺上的东西有：几样化妆品、5张一百元的钞票、一张银行卡、一部智能手机和一串钥匙。
麦奇率先拿起那部手机，打开了它，找到通讯录，又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刚才的活页夹子。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活页夹子，仔仔细细地核对着两个通讯录里的人名。
他这是要做什么？知道麦奇不会轻易回答自己，苏流年轻皱起眉头。
半晌，麦奇神色镇定地扔下活页夹子，继续摆弄着手机。苏流年凑过去看，发现他在检查这部手机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
但是，让两人感到吃惊的是，手机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都为空！也就是说，有三种可能：一是这些天没有任何人给秦雨幽打过电话或发过短信，相反秦雨幽也没有通过手机联络过任何人，当然，不排除昨天晚上到今天没有人联系她，因为这里的信号被人破坏掉了；二是秦雨幽本人喜欢随时清空手机里的信息，也许是因为她的职业特点，不想被人抓到什么；三是有人故意做了手脚，把手机里的记录都删除了。
“流年，这种情况很不正常吧？”麦奇终于开口了，若有所思地望着苏流年。
苏流年也冲他点点头，秀气的眉毛一直都没舒展开。
“你相信像秦雨幽那样拥有众多‘客户’的人会没人联系吗？”麦奇再次低声问道。
苏流年摇摇头。
“不过根据她的职业特点和有洁癖这两点来判断，或许是她自己把记录都删除了。”麦奇正色道。
“难道是……”苏流年嗫嚅着，“有人把她手机里的记录都删掉了？”
“这种可能性非常高。”麦奇点点头，目光深幽，“那个把所有记录都删除掉的人，也许就是凶手。”
苏流年浑身一阵冷战。
“如果顺着这条思路想，凶手应该就是目前住在栖云馆里的人，和秦雨幽熟识，他们之间用手机联络过。在杀了秦雨幽之后，他不想让别人发现他们之间的联系，于是将所有通话记录及信息记录全部删除。”
“那这案子反而简单了，”苏流年耸耸肩说，“这栖云馆里秦雨幽熟识的人只有刘老板和梁志雄，她的通讯录里也有这两个人，其他人都没有啊！”
她脸上显现出一种兴奋的神秘：“我知道了，凶手一定就是梁志雄！春芳是和刘老板一起发现尸体的，刘老板可以排除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