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话 死神来了
阴暗,潮湿,阵阵诡异的腐臭味……
六个年轻人打着手电,沿着长长的、曲折的石梯,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向下行走。
这里真的是埋藏财宝的地方吗?为什么阴森恐怖得犹如地狱?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麦奇忽然放声大唱起来,这样的曲调回荡在这样黑沉沉的地方,显得极为不和谐,甚至是滑稽。
“麦奇,你疯了?”苏流年狠狠地掐了他一下。
“这种恐怖的地方,要唱歌缓解一下气氛嘛!否则一会儿可能又会有女生被吓哭。”麦奇倒是振振有词。
其实他唱这首歌并没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因为藏宝诗里写了,这首歌是“被拖入黑暗的精灵”,在“恶魔的诅咒下”唱的……
看似冗长的石梯,其实没用五分钟就走到了底。浓烈的腐臭味席卷而来,光聚在一起向前方照去——那是什么?
“啊!”三个女生齐声尖叫起来,在黑洞洞的甬道里显得极为凄厉。
苏流年躲到了麦奇身后,江小檬瘫软在杜伟哲怀中,春芳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她手里的手电筒“啪”地掉到了地上。
几个人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一具横躺的尸体!
大约一米远,其他五人僵在原地,麦奇举着手电筒,快步走到尸体旁边,忍住恶臭味,将手电筒的光对准了尸体的头部——浓密的黑发,浓密的胡子,胡须下隐约可见蠕动的蛆虫,曾经深邃幽亮的眼睛,也爬出了令人作呕的蛆虫……是何强!他果然在这种地方遇害了!
“是何强。”麦奇淡淡地说;黑暗中立即响起了另外五人的唏嘘声。麦奇将手电筒的光继续向下照:何强魁梧的上身胡乱地穿着最后一次见到他时的黑色上衣,左胸口心脏部位有一大片褐色污渍,衣服的肩部、袖部、胸部、腹部有不少褐色污点;黑色长裤也皱巴巴的,上面沾了不少褐色污点。不用说,那些褐色痕迹就是已经干了的血迹。在何强尸身下,似乎有个硬梆梆的东西,麦奇用力翻动尸身,竟在下面看到一把沾血的菜刀!
“何强被人用菜刀刺中心脏而死,凶刀被丢在这里了。”麦奇站起身来,发出一声叹息。
谁能想到,两天前还桀骜不驯的一个男子,今天竟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好像……厨房里少了一把刀……”春芳的眼眸里充满了恐惧。
“是谁?是谁一定要杀他呢?”苏流年在黑暗中嗫嚅着。
黑黑的甬道里一片沉寂,唯有手电筒的光像鬼火一样,幽幽地亮着。
“继续往前走吧,也许会有更多发现。”收好凶刀后,麦奇说,带头向前走去。
五个人默默地跟在他后面。
没走几步,麦奇又停下了脚步。大家追随者手电筒的光芒,看到麦奇脚下堆了四、五个黑色垃圾袋,每个袋子都鼓鼓囊囊的,系得很严实。
“这是什么?财宝不会装在这些袋子里面吧?”杜伟哲问道。
“打开看看不就清楚了?”麦奇的眸子在幽暗中闪动着异光。
说罢,麦奇蹲下身子,解开了第一个垃圾袋。
又是一阵恶臭,一只几近腐烂的手从垃圾袋里伸了出来。
“哇啊!”江小檬当场昏厥过去了。杜伟哲立马帮她掐了人中,她才缓了过来。其他几人的腿也都软了。
麦奇在袋子里翻找了一阵子,起身摇摇头说:“是被肢解的身体,刚才在里面找到了人头,面部已经腐烂,是长头发,肯定是女人。”他又转身问再次坐到地上的春芳,“春芳,你说储物室里的垃圾袋少了?”
春芳浑身颤抖地点了点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垃圾袋是从栖云旅馆里拿出来,这具被肢解并已经腐烂的女尸应该是秦雨幽!”
“秦雨幽”这三个字一说出来,所有人都陡然一震!那个性感妖艳、幽灵一样神秘死去且神秘失踪的女人,现在竟是一堆腐烂的、破碎的尸块了!到底是谁下得毒手?幽灵还是恶魔?
“刘老板好像讲过,刘世玄的妻子许云漪,把自己的孩子切成了碎块……”苏流年喃喃地道。
不用说了,另外几个垃圾袋里装的也是她的碎尸了。
“我……我不要往前走了,我,我要回去!”江小檬带着哭腔大叫道。
“刘世玄的财宝我们还没看到呢……”麦奇低声说。
“不找了!我不找了!我要回去!”江小檬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小檬,忍一忍吧,既然我们都已经到了……”苏流年劝慰她。
“是的,我们几个人最好是集体行动,现在还没有到离开这里的时候,希望大家都能忍耐一下。”麦奇诚恳地对所有人说。
杜伟哲只好也规劝小檬,她才稍稍平复了一些,答应继续前行。
六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曲折狭长而又湿滑的漆黑甬道里前行,又走了一段时间,腐臭味的浓烈依旧不减。
三支手电筒的光芒再次照亮前方,这一次,六个人又都惊骇得停了下来,眼前俨然就是一副炼狱图:长长的甬道的地面上,竟堆满了白森森的人骨!有整身的,有被截断的;有依墙而坐的,有横躺在地上的,也有散落的哪儿都是的……蛆虫和蛛网在这里安了家……
三个女孩凄厉的惨叫声再次划破死一样的黑暗。
“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呀?”春芳和苏流年也崩溃了。
“大家不必慌张!前面还有路!”麦奇极富耐心地鼓励着大家,“你们看,这些蛛网全是破的,地面上还有不少脚印,说明这个地方最近有人来过,鞋印伸向前边,前边应该有出口!”
正在所有人都打退堂鼓的时候,麦奇一个人勇敢地提着手电筒朝前走去;苏流年见状,扯着春芳的胳膊硬着头皮往前走;林旭阳默默地看了杜伟哲和江小檬一眼,也迈开了腿;最后的两人也只好慢吞吞地跟着。
走了不到半分钟,眼前的情景又把所有人都震慑住了。
那是一具倚墙而坐的整身人骨。人骨的头低垂着,躯干部佝偻着。而让他们倍感惊异的,也就是这具人骨与其他人骨最大不同的地方是——她头戴白色头纱,身穿白色婚纱!是的,是一身沾满灰尘的、污渍的、有破损的陈旧的白色婚纱!
“许云湄!”春芳发出一声惊呼。
是的,许云湄——栖云馆馆主刘世玄挚爱的女人,被刘世玄那妒火中烧的妻子:她同父异母的亲姐姐逼死的女人,一个即将作母亲,却被逼无奈而胎死腹中的女人,死不瞑目的女人,阴气不散的女人,死后化成一缕幽魂夜夜徘徊在栖云馆的女人,她是怀着怨念与恶意,布下恶毒诅咒的幽灵,是杀害了三条鲜活的生命(也许更多)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恐怖幽灵!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黑暗憋闷的甬道里弥漫着阴沉沉的死亡气息,腐臭的味道、邪恶的味道淹没了一切。
“许……许云湄?”江小檬的瞳孔再次放大,“那个……幽灵的躯壳在这里?”
“我看可能都不是,”麦奇沉吟片刻,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这婚纱领口和肩膀的设计?我觉得,这件婚纱的款式,和这件是一样的!”
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照片来——那是他从何强的行李箱里找到的照片。
“肖荻!”这一次,林旭阳终于爆发了出来,不再沉默,伸手夺过了那张照片“原来你在这里!”
他举着照片,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紧接着,他“扑通”一声跪在了那具人骨面前,直直地注视着她,借着手电筒的光芒可以看到他双眼中跳动着鬼魅一样的火焰,泪水夺眶而出,肩膀因过于激动而抖动着。
“林旭阳,能说说肖荻是谁吗?”微光下,麦奇的眼神如炬。
正在林旭阳泣不成声的时候,前方的黑暗中突然蹿出一个黑影。
“谁?”麦奇警觉地抬起了手电筒——
一个全身黑衣的人,手持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和一支手电筒疾步朝他们而来——他的脸上竟带着死神的面具!
“哇啊!”几个女生又一度崩溃了。
是死神来了吗?他们命丧死神的刀下了吗?不可以!绝不可以!麦奇第一个冲了上去,与“死神”展开了搏斗。
两支手电筒同时掉到了地上,两人在黑暗中展开了搏杀。林旭阳迅速拾起地上的手电筒,连同自己的一起交到苏流年手中,和杜伟哲一同冲了过去……昏暗中的一通混战,最终,“死神”被三个年轻人制服了,麦奇在夺刀时手臂上受了点轻伤。四支手电筒的光照着“死神”那可憎的面孔。
“死神”被从背后捆住了双手,垂头丧气地跪在六个年轻人面前。麦奇正要揭开他的面具,忽听黑暗中的前方又传来一阵骚动。
“什么人?”大家此刻都提高了警惕。林旭阳、杜伟哲两人像火车头一样冲了过去,麦奇拽起地上的“死神”,也加快脚步往前追,三个女孩子更是怕得跟紧了男孩子们的脚步。
大家不知追跑了多久,前方冒出了向上延伸的石梯,前边有个黑影在蹒跚地上行着,远远的上方有熹微的亮光。
杜伟哲和林旭阳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了那黑影,黑影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大声地呼喊着:“饶命!饶命啊!”
是刘老板!手电筒的光照亮了他肥厚的脸颊、光秃的脑门和贼眉鼠眼的小眼睛。
此刻麦奇也听到了他们的声音,他一把扯下“死神”的面具——是一脸阴郁的梁志雄!
“刘老板、梁先生,原来你们就是作恶的幽灵!是你们害死了无辜的小柠!”几人汇合后,杜伟哲怒不可遏地骂道。
“冤枉啊!我是冤枉的啊!”刘老板哭喊着。
黑暗中回旋着刘老板鬼哭狼嚎的声音,惨不可闻。
六个年轻人押解着两个中年男人,沿着石梯向出口的光源走去。不消五分钟工夫,他们陆续从出口探出了头——这里居然是刘老板的房间。
麦奇仔细观察“出口”在房间中的位置——原来,出口就在刘老板的房间床下,床下的地板上有一扇一米见方的暗门,平时不打开的时候,床下的毛毯会将暗门盖上;暗门打开的时候,需要把毯子卷上,移至一侧的时候会露出个头儿,这就是为什么那晚麦奇送刘老板回房的时候,差点儿被凸起物绊倒的原因,其实是毯子的一头儿。显然那晚刘老板是打开了暗门,进入了这黑森森的甬道……
“那……那下面不是刘世玄的藏宝地吗?怎么……什么财宝都没看到?”春芳从下面出来的时候,满面疑惑地问。
的确,在地下那个黑暗的世界里,只有爬满蛛网、蛆虫的发臭的尸体和一具具遗骨,根本没有财宝的一点儿影子。这不仅仅是春芳一个人心中的疑问。
但麦奇对此置之不理。
“刘老板、梁先生,为什么要偷袭我们?还有,那下面的死人骨头你们怎么解释?”大家都聚集到东屋后,麦奇正色地问道。
梁志雄低着头绷着一张脸,缄默不语;刘老板则大哭道:“不知道呀!我什么也不知道!”
看来这两人是摆出了“打死我也不说”的架势了。
“山下的公路快修好了,到时候警察来了,你们也什么都不说吗?”麦奇并不急噪。
“他们还用说什么?”江小檬气愤地指着跪在地上的二人,眼泪汪汪地,“明摆着的,他俩是杀死我姐姐的凶手!是这里的幽灵!那个刘老板,他欺负我姐姐!”
“江小姐,你不要太激动,我们得把事情一点一点弄清楚!”麦奇适时制止了江小檬的激进言辞。
“即使你们现在不说,警察来了也一样会调查清楚。这么多死人,警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逃脱不了罪名!”麦奇不紧不慢地说。
梁志雄缓缓抬起头来,用寒气逼人的眼神望了一眼麦奇,又再度垂下了头。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是他啊!都是他做的!不关我的事啊!那些死人与我无关……小伙子,你要相信我!”刘老板指着梁志雄,歇斯底里地叫嚷着,“千万不要把我送到警察那儿,我什么都不知道!”梁志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说这些根本没用,得让警察相信你!”麦奇一脸坦荡地说。
刘老板还在那儿呜呜地哭,梁志雄却安静得出奇,两个人发差的举动就像是商量好的。
麦奇见二人什么也不肯说,只好交代其他人看住他们俩,拉着苏流年离开东屋,往走廊那边去了。大约十几分钟后,苏流年回到了东屋,以郑重的语气对大家说:“麦奇请所有人到二楼的幽灵之屋去。”
听到这个邀请,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均带着不安的神色,尤其是刘老板和梁志雄脸色难看至极。但是既然麦奇提出了去那里,说明他在那里有重要的发现。于是大家押解着这两人,怀着紧张与好奇的心情,来到了205室——幽灵之屋。
江小柠的尸体还悬在房间中央。那本来代表着喜庆和幸福的白色婚纱,被干涸的血迹染上了浓重的恐怖和悲伤,让人看了不禁毛骨悚然,又倍增伤感。大家无言地再次走进这间屋子,像一个个木桩一样立在室内,尽量不去看她。
麦奇站在距离尸体不远的梳妆台旁,手持一叠本子,脸上洋溢着沉稳和自信;在梳妆台一侧的墙面上,竟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暗格!在他脚边,码放了几块红砖头。看到这情景,刘老板吓得满头大汗,梁志雄也瞪大了眼睛,脸上血色尽失,但很快他又回复了刚才的冷漠。依据这情势,大家猜测麦奇一定是掌握了这两人犯罪的铁证,都静静地等待聆听麦奇的解释。
“刘老板,你说过你从来没走进过这个房间,也没有这个房间的钥匙,可藏在这暗格里的帐本又怎么解释呢?”麦奇冷冷地质问道,审视着刘老板的目光犀利如刀。
“这……这个……”刘老板眼珠一阵乱转,一时语塞。
“上午我检查这个房间的时候,发现这里虽然陈旧,但并不怎么脏,说明这里根本不像你说得那样,从民国时候就无人进入了;还有门上的那把铜锁,如果是民国时期的锁,早就锈死了,可是这把锁呢?虽然不是新锁,但绝不至于用钥匙打不开!上午你非常主动地留下来陪我检查,就是怕我发现什么破绽,所以当我看出梳妆台有被人为挪动过的迹象时,你立刻就阻止我;我看出你的用意,挪动了梳妆台发现了暗格的机关,但怕你防备,所以故意隐住没说,你也就以为我没发现这个秘密!”
说着,麦奇将地上的红砖拾起来,将暗格堵上,这样看起来就和正常的砖墙没什么两样了。
这个简单的机关,大家倒是看得十分明白。
“你执意要陪着我查看这间屋子,并非是惧怕幽灵,而是怕这些帐本——你的秘密被暴露出来!我察觉到这一点,见你死不承认杀人的罪行,就和流年试着来这里查找,果然被我找到了!各位,”麦奇停顿了一下,义正言辞地扬起了手中的帐本,“这帐本里记录了这家旅馆的黑心买卖!这是一家黑店,他们谋害住客,出售住客的器官用以牟利!”
这个惊天秘密被揭发出来,在场的其他人都目瞪口呆了。
“怎……怎么会是这样!我……我并不知道……”春芳哆嗦着说,双眼睁得老大。
“我相信春芳没有参与这件事,她毕竟来这里的时间很短。”麦奇继续说,直视着刘老板躲闪的眼神,又看了看神色漠然的梁志雄,“从帐本记录的内容来看,梁先生应该和刘老板是合作关系,因此这宗肮脏的买卖,梁先生你也脱不开干系!”
说完,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梁志雄,沉默,极其阴沉的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间,梁志雄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震耳欲聋,好似困在囚笼里的猛兽发出的巨大嚎叫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小子,算你厉害,我认栽了,我承认,我杀了人了;我不仅和这个家伙杀了那些人,还要想把你们全部杀光!”梁志雄怒号着,眼睛里射出骇人的凶光——那绝对是浓浓的杀意!
“我明白了!”苏流年点点头,指着刘老板和梁志雄说:“你们想多弄些人体器官,就害死了没有反抗能力的秦雨幽!何强发现了你们的罪行,你们动手杀了他,你们还想从江小柠那儿获得器官……”
听了苏流年的话,刘老板皱紧了眉头,不知是急还是气地用力摇了摇头,梁志雄则面无表情,像一尊化石。
“流年,你别说了,”麦奇制止了苏流年的分析,继续盯着那两人,“我想,其实秦雨幽一直就是你们的同伙,对吗?你们三个人合伙贩卖人体器官,合伙挣昧心的钱,对吗?每做成一单生意,你们就会记账,然后把账本藏在这个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