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话 幽灵的真面目

所有难以置信的目光都射向了江小檬。只见她一下子脸孔变得雪白,眼睛因恐惧而瞪大,嘴巴张得老圆,仿佛整张脸上就剩下两只大眼睛和一张嘴了;她像柱子一般死死钉在原地,好似一个被抽空了血的僵尸。

美女僵尸。

“开……开什么玩笑!怎……怎么可能是我?”她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当然……应该说,凶手不止你一个人!”麦奇将冷冷瞪视她的视线毫不留情地移到了杜伟哲脸上,“还有杜伟哲你!”

有那么几秒钟,在场其他人都愣住了;冷风忽忽地流进传说中的幽灵之屋,像幽魂一样在室内低低地徘徊、叹息。

杜伟哲的脸庞僵硬,仿佛罩着一层阴影,比江小檬更像一具僵尸。良久,他脸上挤出一个诡异的笑,低低地、沉沉地发出声音——恶魔般的声音:“麦奇,你搞错了吧?”

“杜伟哲我不能搞错!”麦奇依然镇定自若,眼眸里闪着光采,“那天晚上,是你从前台电话上取走了那一小段透明胶带,并破坏了电话外线!”

“怎么可能呢?那天我一直跟大家在一起,当时只有一个人去前台打电话了,发现电话线坏了,这个人才是最有机会破坏电话线的。”杜伟哲阴冷无比地说道,目光指向林旭阳。

“借打电话去破坏电话线,这么招嫌疑的行为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去做呢?只能说林旭阳阴差阳错帮了你的忙,你成功地把嫌疑转嫁给了他。”麦奇直戳问题的要害。

“呵呵,真是笑话!”杜伟哲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你不怀疑跑去打电话的人,反而怀疑一直和大家在一起的我?春芳接完电话和刘老板一起去103的时候,我才从二楼下来,然后一直和大家一起在103室,请问我什么时间去做这些事啊?再说,很有可能是春芳和刘老板一起做的,神神秘秘地接完电话,再鬼鬼祟祟地破坏外线,撕掉胶带……”杜伟哲耸耸肩,对麦奇的话不以为然。

“胡说八道!”春芳突然打断了杜伟哲,“我和刘老板可以互相证明没接近过电话!”

刘老板也猛地点头表示赞同春芳的话。

“谁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阴谋!”杜伟哲气势汹汹地质问。

“最有可能做这事的只有你。”麦奇并不惧怕杜伟哲的气势,冷静地陈述了自己的看法,“因为这起谋杀是两名凶手协同配合作案,电话是从101室打出来的,也就是当晚是江小檬冒充幽灵打来电话——鬼鬼祟祟跑到东屋去贴上透明胶带的人应该也是江小檬,而什么人会去和江小檬配合呢?在这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回认识她,不可能和她配合,而唯有你——杜伟哲,只有你和她的关系最为密切,因此你就是和她配合行凶的人!”

“你凭什么说是配合行凶?”杜伟哲依然不服气,冷酷地瞪视麦奇,“既然江小檬去贴的透明胶带,那她也完全可以趁贴透明胶带的时候,破坏外线电话,然后在大家都熟睡之后,自己偷偷溜出来撕掉透明胶带。”

杜伟哲话音一落,大家又不自觉地同时看向了江小檬;此时的江小檬依旧钉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杜伟哲,眸子里转着幽光,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悲愤。

麦奇摇摇头,唇边浮起了一个淡淡的笑:“不可能,那样做太冒险了!尤其是在贴透明胶带之后再破坏电话线,时间比较长,极容易被无意中经过东屋的人发现;本来你们这个装神弄鬼的计划就很冒险,很画蛇添足,那样做就更笨了!这个行凶方式一个女孩做不来,必须有人和她配合。”

杜伟哲脸上立即显出不耐烦和嗤之以鼻:“简直都是胡扯!我根本没做过!况且我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一直和大家在一起,什么时间去破坏电话线?血口喷人!”

“当然有时间了。刘老板和春芳敲我们的房门时,隐蔽在黑暗的楼梯上的你悄悄下楼来到东屋,撕掉胶带,破坏了外线,然后再潜回到二楼……”

“都闭嘴!”梁志雄的声音沉沉地插了进来,“人是我杀的,与其他人无关!行凶方式和杀人动机我自会向警方解释,麦奇你就不要在这里瞎猜了!”

麦奇朝梁志雄挑了挑眉毛。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生意做得如日中天的大老板,如今狼狈落魄,非要背下这个杀人的罪名,令麦奇颇为不解。他明白只要自己拿不出铁一样的证据,杜伟哲不会轻易就范,而梁志雄还会伺机领罪。可是,梁志雄呀梁志雄,明明就不是你做的就算是我相信了你,警察会那么容易相信吗?一个精明的商人,此时此刻怎会这样糊涂?

反正,自己是有铁证的——麦奇不由得会心微笑。

他没有理会杜伟哲的不屑和梁志雄的插嘴,继续自顾自地讲述道:“那天我们发现秦雨幽的尸体前,103室是反锁的,闯进门去,看到尸体裸体俯卧在浴缸里,蜡烛快要燃烧完了,这说明什么呢?说明秦雨幽已经被杀了一段时间了,都没来得及更换新蜡烛……”

“可是……可是地上有头纱啊!许云湄……幽灵用过的头纱!而且你说过,尸体……尸体没有任何伤痕!不是幽灵做的,他俩怎么做到?”苏流年搜索着恐怖的回忆。

“流年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解释。”麦奇冲她微微一笑,接着叙述,“的确,尸体外部没有任何伤痕,并且已经溺毙于水中,难道是自杀吗?肯定不是自杀,因为幽灵已经打来了电话;而且一般来讲,自杀的人没必要把自己脱个精光再选择溺水。我想,事情其实非常简单。流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检查秦雨幽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许多用于美容的口服液?”

苏流年思索着点点头。

“这说明秦雨幽非常重视美容保养。而我记得在当天晚上我们在东屋遇到她的时候,江小檬非常主动地和她探讨了有关美容保养的事,这些你还记不记得?”

苏流年再次点了点头,一旁的江小檬好似快要立不住了,脸孔煞白得像个鬼魅,杜伟哲也悄悄地低下了头,不安地转动着眼珠。

“并且那晚我们检查房间的时候,我发现103室的地板上有一小块水渍,这说明秦雨幽用过水;但是我们也发现,秦雨幽虽身为卖淫女,但在日常生活中还是有洁癖的,喜欢把物品摆放整齐,这无形中也给犯罪手法蒙上了一层保护色,让我迟迟弄不清楚状况;其实如果秦雨幽是个邋遢的女人,或许犯罪现场早就破绽百出了……”

“别啰嗦了,快说当时是怎么回事。”林旭阳催促道。

“我想,地板上那一小块儿水渍,正是秦雨幽当晚喝过水的证据,估计当时不小心洒得比较多,我们进去的时候只剩下一小块儿了。我推想,那天秦雨幽洗浴之前,江小檬趁着黑偷偷地跑去103室,按响门铃,秦雨幽给她打开了房门。江小檬谎称自己有好的美容保养品推荐给她,要她洗澡之前服用;不明真相的秦雨幽如获至宝,用水吞服了那所谓的美容品,并扣放好玻璃杯,准备去洗澡。我想,她吞服的哪是什么美容品,而是安眠药!洗浴过程中,随着药劲儿发作,她逐渐失去了知觉,俯卧在水中,形成后来我们看到的样子!”麦奇一口气讲完这些,用冰一样的视线扫视了杜伟哲和江小檬,两人并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那头纱……”春芳提示道,当时的情景曾让她吓得要死。

“说到那头纱……”麦奇犀利地看向江小檬,“也是你带到103室的吧?我记得那天只有你穿了一件非常肥大的睡袍,要想在袍子里夹带一条头纱,那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不过后来那头纱也失踪了,现在就在……”

说着,麦奇缓缓抬起头来,将视觉移至房间正中的上方——悬在那里的少女的头顶,是一条雪白雪白的头纱,像一个白色的幽灵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所有人身上不禁爬过一阵寒意。。

“如果秦雨幽的尸体还在,等联系上警察,也许能在尸检时检测出安眠药成分;凶手可能考虑到了这一点,怕自己装神弄鬼的把戏露出马脚,所以安排第二场恐怖戏码:冒充幽灵、肢解尸体、藏匿尸体!”麦奇又一次幽幽地看向杜伟哲,后者的眼神仿佛是要吃人。众人皆愣住了,也惊恐地望着杜伟哲——他真的是杀人的幽灵?

“流年,记不记得你遭遇‘幽灵’袭击的那个白天,我们在路边看到了江小柠?”

“是的。”苏流年回答。

“你还记不记得江小柠当时的表情?好像遇到了什么恐怖的事”

“可她说她是怀孕了……”说到这里,苏流年像犯了错似的捂了下嘴——她保证过不说出去的。

这似乎并不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没有人为此表示惊讶。

“是的,小柠曾说她怀孕了,我检查过尸体了,孩子流掉了——这也是必然的。”麦奇有些哀婉地说;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继续冷静地说,“江小柠不说她怀孕了,却隐瞒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流年,还记得她走得那条路是通向哪里的吗?”

苏流年思索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好像是通往甬道口那边!”

“没错!”麦奇赞许地点点头,“那条路是通往甬道入口的必经之路!为什么从那条路回来后,她变得那样惊恐不安,我想并不是因为怀孕,怀孕只是搪塞我们的话。令她惊恐不安地应该是——她和杜伟哲、江小檬已经发现了那条甬道,并看到了里面的多具遗骨!只有那地狱般的恐怖景象,才能让江小柠产生那样的表情!”

苏流年恍然大悟;其他人紧盯着麦奇,静静聆听他后面的话。

“杜伟哲发现这个甬道后,并没想到财宝什么的,而是想到可以把秦雨幽的尸体藏匿在那里,这样今后即使警察来了,也无法轻易找到这尸体;当然,我想他那时也没有想到,那条甬道的另一头竟是刘老板的房间,更没像我们今天一样,往里面深入地走;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其实何强也发现了这个地方,何强应该是探寻财宝时,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甬道。何强的事我们呆会儿再说,接着说说杜伟哲后来做了什么吧!”

他停了一下,继续往下说:“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把秦雨幽的整具尸体转移到那个甬道去,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于是,他就又从装神弄鬼这个方法上下手了。晚上做这件事比较方便,为了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他对我们使用了安眠药。上次我已经说过了,安眠药是凶手趁人不备,溜进厨房放进了可乐里的。那天我们喝过可乐后,都昏昏睡去,只有没喝可乐的苏流年一人清醒……”

“等一等!”杜伟哲突然打断麦奇,嘴边浮起狡黠的笑,“那天所有人都喝可乐了,除了那位姓苏的小姐。我并没有例外,也睡得昏昏沉沉……”

“你没有!”麦奇毫不客气地也打断了他,正色道,“你并没有喝下带安眠药的可乐!”

“又一次含血喷人!我的杯子当时都喝空了!”杜伟哲不服气地咆哮道。

“的确,在你面前的那个玻璃杯,已经空了,但不证明那是你喝空的!”麦奇一针见血地说。

“我刚才说了,你和江小檬是配合行凶的,所以那一天晚上,喝空你那杯可乐的人,应该是江小檬!”

杜伟哲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再次大骂麦奇;而江小檬还是愣在一边,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恍若化石;周遭的人沉默不语,等待着麦奇的下文。

“那晚餐桌前非常黑,大家又都很饿,急着吃饭、喝饮料,并未认真注意其他人是否喝了可乐。但我发现一件事:那就是紧挨着江小檬的杜伟哲面前的杯子空空如也,而江小檬面前的杯子里却还剩不少可乐,当时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当我解开秦雨幽死亡的密室之谜后,立即就把所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串连在一起了!包括喝可乐这件事!杜伟哲是如何做出自己喝掉可乐这种假象的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在黑暗中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江小檬先喝空自己的可乐,然后把自己的杯子与杜伟哲的偷偷调换!这样等大家吃喝得差不多了,再关注其他人时,就以为杜伟哲已经喝光了可乐,而江小檬还没有!其实江小檬是喝下了两杯带安眠药的可乐!”

麦奇话音一落,众人似乎都若有所悟——的确,当时一片昏暗之中,谁都没太在意别人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只顾自己吃饱喝足,而就在那个时候,骇人的阴谋也正在进行中……

杜伟哲仍旧不依不饶地抗辩,指责麦奇世胡乱猜测;而江小檬似乎终于听不下去了,慌乱地将手插在口袋里,又伸出来,身体开始有些打晃,失神地坐在了地上。有一张小纸片从她口袋里飞舞出来,掉落在地上,可她并未发觉。麦奇用眼神示意苏流年将地上的小纸片收好,苏流年心领神会地捡起小纸片,默默放在自己口袋里。

麦奇对杜伟哲不予理会,还要往下说;此时愤怒不已的杜伟哲冲了上来,狠狠地揪住了麦奇的脖领,眼睛里透出血红的杀意。苏流年急得大声呼救。

“咣!咣!”千钧一发之际,林旭阳也冲了上来,挥手给了杜伟哲两拳;他与麦奇相视一点头,两人合力与杜伟哲扭打在了一起……

厮打了一阵子,麦奇和林旭阳终于将杜伟哲制服;眼疾手快的春芳从隔壁储物室拿来了绳子,几人将杜伟哲牢牢捆住。

“麦奇,你造谣诬陷我!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杜伟哲和刘老板、梁志雄一样被捆绑起来,三人靠在一起;他不停地疯狂大叫,俨然一个杀气腾腾的疯子。

“我是不是造谣你心里最清楚!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也最清楚!”麦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抹了抹嘴角被他打出的血丝,铿锵有力地说,“你看到苏流年没有喝可乐,知道也许她会发现你的罪行,于是深夜,你趁大家熟睡之际穿上早已准备好的白色婚纱偷取了103室的钥匙,悄悄走进了103室,开始你那令人发指的行为……是的,穿上婚纱,假若被人看到,你就可以把自己可耻的罪行又推到无辜的幽灵身上!对,在进入103室之前还从204储物室里盗取了一些黑色垃圾袋——春芳可以证明黑色垃圾袋少了一些,然后,你肢解了秦雨幽的尸体,将尸块分装在几个垃圾袋里,然后处理好现场,把浴缸擦干净,重新放了一缸水。当你做完这一切准备带着尸块离去时,流年出现了,你怕被她发现,就用迷药将她迷昏,然后逃离了现场……”

“哼!既然我穿着婚纱肢解尸体,我穿的婚纱上应该沾有污渍,可是苏小姐从没说过她见到的婚纱上有污渍!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小柠穿的这件婚纱上全是她自己的血迹!”杜伟哲负隅顽抗着。

风幽幽地吹着,房间中间的尸体似乎又轻轻地旋了一下。此时婚纱上的斑斑血迹已呈现出褐色,尸体胸前的大朵“梅花”也失去了鲜艳的色泽。看着这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其他人不禁又打了个激灵。

“而你又怎么知道这婚纱上全是她自己的血迹的?不是你自己所为,你怎么会这样肯定?”自信的微笑又回到了麦奇脸上。

“你……你……你找我说话的漏洞!我没做过!”杜伟哲咬牙切齿地。

“是你本身漏洞百出呀!”麦奇嘲弄地哼了一下,接着说,“你肢解尸体的时候可能会敞着门吗?谁做这种事情都不会敞着门的!为了怕人看出破绽,你极有可能是将门反锁住,然后脱掉婚纱,光着身子在浴室里肢解秦雨幽的尸体并装袋,之后再穿上婚纱,你遇到流年时,正开门打算离去;即使你身上真的沾了污渍,楼道里那么黑,流年也不一见得能看清楚,她怎能说见到婚纱上有污渍?我想,你身上唯有留有肢解尸体时的污渍的地方,应该是——内裤!可你一定把它洗干净了!”

这骇人听闻的作案手法,让在场其他人听得目瞪口呆——原来、原来身边竟有这样一个可怕的杀人魔!

“你……你血口喷人!你没有证据!”杜伟哲已彻底癫狂。

“确实,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但它一定是事实!你要的证据我呆会儿会出示给你!”麦奇显得还是那么镇定,“袭击了流年后,你脱掉婚纱,将婚纱藏好,趁着黑夜离开了栖云馆,将盛有秦雨幽尸块的黑色垃圾袋运往甬道那里,扔进黑暗的甬道内!再说一下,在甬道入口的板子并不重,你一个人使大点儿力气就能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