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出宫后,蔡义直接去了大将军府,给霍光描绘道,宣帝见着画像,爱不释手,特别是得知画中人为霍家千金,更是赞赏不已。霍光欣喜不已,问:“除了赞赏,皇上没说别的?”蔡义编造道:“皇上一心欣赏画像,根本顾不上说别的。又碰巧内急,画没欣赏够就如厕去了,我只得离宫,到了大将军府。不过大将军只管放心,皇上那么喜欢画像,肯定会纳画中人入宫的,您老人家等着好消息吧。”

女儿已在家养了十几年,也不在乎再多养这几天,霍光只能耐心等待。

左等右等,也没啥动静,霍光对蔡义的话起了怀疑,不知能成不能成。就是上朝面圣,宣帝也一如既往,像没那回事似的,矢口不提霍女画像。

这又不是朝政,宣帝不哼不哈,霍光也不便明言,只得继续装痴。

霍显却不干了,当霍光面发牢骚说:“皇上真是冷血动物,毛延寿画的像还算可以,他竟无动于衷。我家小女可是倾国倾城的貌,皇上还这个态度,简直瞎了眼。要么就是那个姓许的骚女人背后作祟,生怕成君进了宫,夺了她皇后位置。”

论到许后,霍显声音都变了调,一副恶狠狠的样子。也怪不得霍显,若不是这许后,成君怕早做上皇后了,也犯不着蔡义辛辛苦苦找人画像,拿去鼓动宣帝。偏偏宣帝仍不当回事,枉费了蔡老头一片良苦用心和霍家的殷切期望。

霍显越想越气,恨不得到厨房里拿把菜刀,进宫割了许后脑袋,以解心头之愤。只是许后脑袋并非自家园里的韭菜,不是想割就割得到手的,霍显只能对着仆人发脾气,弄得整个大将军府人人自危。不割许后脑袋,霍显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得挖空心思,琢磨怎么搞她一下。琢磨来琢磨去,也没琢磨出个名堂,急得霍显越发肝火上窜,满嘴都烧出燎泡,连喝水都感困难。不得不叫过佣人,嘱上药店去买药消火。

药店离大将军府不远,老板是位女大夫,单名为衍。其夫复姓淳于,人称女大夫为淳于衍。淳于衍医术不错,皇宫后妃宫女有病有痛,常请她入宫行医,可算皇家编外御医。淳于衍老公淳于赏在掖庭当差做户卫,不时要到霍府走动,霍府里人都熟,谁有个伤风头痛的,都会照顾他家生意,到淳于衍药店看病抓药。

这日霍府佣人进店向淳于衍问药时,淳于衍得知是霍夫人亲自生的小恙,为慎重起见,主动提出上门看看。佣人巴不得,忙带着淳于衍回府,去见霍显。淳于衍现身,霍显自然很客气,招待格外周到。

百人百病,病需药除,药需医生来开,世人无论再有权势,还是再有票子,都会敬重医生。

看完病,开好药,淳于衍提过药箱准备走人,霍显又留她用餐。

主人盛情难却,淳于衍只得放下药箱,进了餐室。几盅下肚,话多起来,淳于衍说:“也是今日有些空闲,脱得身来看望夫人。若是明天进了宫,就无分身之术,来得了贵府了。”对淳于衍此话,开始霍显还不怎么在意,只随便问道:“进宫干啥?去走亲戚?”

淳于衍笑道:“宫里都是皇亲国戚,我有亲戚在宫里,托亲戚给皇上说说,谋个一官半职的,天天过舒服日子,也不用辛辛苦苦开店卖药了。”

霍显说:“不是看亲戚,那就是去给人看病啰。”淳于衍点头道:“大夫进宫,肯定是去给人看病。”霍显说:“宫里什么大人物得了富贵病,惊动了你淳于医生?”淳于衍说:“许皇后呗,她临产在即,身有不适,召我去看看。”听到许皇后三字,霍显目光顿时异样起来,表情有些复杂。淳于衍不解,许皇后又不是绝迹多时突然冒出来的恐龙,霍显干吗这么敏感?

想起当今皇上是霍光扶持起来的,霍显与皇后应该有些交情,淳于衍顺便问道:“您跟皇后常见面吧?有什么话要我带给她么?”霍显这才浅笑笑,说:“不用不用,你进宫后,只管专心给皇后看病就是。”敷衍过去。

饭后淳于衍告辞出府,霍显又安排人提箱,送她回店。刚进店门,丈夫淳于赏也已下班,过来瞧瞧店里生意。见老婆有大将军府人护送,就笑道:“淳于医生面子不小嘛,大将军府人给你保驾护航。”淳于衍交代道:“还不是霍夫人客气,给她看趟病,她又赏饭又安排人护送,搞得我很不好意思的。”

淳于赏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明霍夫人看得起你。”淳于衍说:“那倒是,霍夫人真好,一点不摆大将军夫人架子。”听到大将军三字,淳于赏心头一动,凑到老婆面前,说:“你与霍夫人关系这么铁,可不可托她给我帮个小忙?”淳于衍说:“你有工作有薪水,还要帮什么忙?”淳于赏说:“正是工作问题。你该知道,掖庭的差不好当,整天神经绷得紧紧的,干得太久,我都有些吃不消了。现有个安池监的职位空在那里,不仅比掖庭户卫轻松,还实惠得多,麻烦你跟霍夫人说说,让她在霍大将军面前美言两句,把我调到那里去算了。”淳于衍说:“你又不是不认识霍大将军,直接找他本人得了,干吗拐着弯子,要我去找霍夫人呢?”

淳于赏背着双手,在地上踱了半圈,说:“你是没在官场待过,不知官场潜规则,近路不见得就是直线,往往是曲线。尤其是夫人路线,走得通的话,效果最好。”

淳于衍说:“你几时脑袋开窍,研究起夫人路线来了?”淳于赏说:“这还要研究吗?都是人之常情,不难理解。比如霍大将军这么大的领导,谁的话进得了他的耳朵?自然只有霍夫人的话。你跟霍夫人关系不一般,你的话她肯定愿意递给霍大将军,霍大将军也会听的。到时我做了安池监,级别和收入上去了,也不用你起早贪黑开店,只管在家做全职太太就是。”

“去你的,谁愿做你的全职太太,你让谁做去。”淳于衍打淳于赏一下,心想霍家的妻管严是出了名的,真跟霍显说说夫君的事,恐怕能成也未可知。于是答应去试试,听听霍显口风再说。要试马上试,明天要进宫给皇后看病,不知几时才出得了宫。既是认定走夫人路线,自然得放夜里走,阳光之下走夫人路线,还没谁这么弱智。

一直挨到天黑,淳于赏才拿包大钱,塞进药箱,提到手上,陪淳于衍往大将军府赶去。远远瞧见府门,先停住脚步,躲到树后悄悄观察起来。霍光大权在握,求他谋官办事的人太多,不留个心眼,跟人家撞到一起,也尴尬。

也许来得巧,在树下猫了一阵,也没发现异常,淳于衍才从淳于赏手上接过药箱,只身走过去,几下叩开府门。门人自然认识,说:

“夜里淳于医生也来看病人?”

淳于衍答曰:“上午给夫人配方子时,有两样药没配上,说好晚上来送药的。”

门人哦一声,放淳于衍进去,复关上门,屁颠屁颠跑去报告霍显。到得霍显面前,淳于衍的理由又有不同:“白天回店后,想起夫人的病,老放心不下,晚上有些空,特来瞧瞧。”霍显略觉诧异,嘴上生几个燎泡,又不是什么大病大痛,值得你当医生的这么上心么?嘴上则说:“感谢淳于医生,服了你的药,感觉已好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淳于衍要过霍显嘴巴,偏着头,装模作样往里看了看,“确实有些好转,几个燎泡的颜色开始变暗。不过夫人心火过重,一时三刻恐怕不可能完全压下去,还得加些特效药。”说着,淳于衍打开药箱,取出两味药,交给旁边丫头,要她这就去煎煮,夫人睡前好服用。丫头应声而去,淳于衍这才从药箱里拿出一包钱,轻轻放到桌上。

霍显一见明白,这恐怕才是淳于衍摸黑入府的主要任务,说:“淳于医生上门看病送药,我还没付款呢,你竟先掏起钱来,这礼不倒了么?”

淳于衍说:“我没别的意思,是我家先生在掖庭当差,全靠霍大将军护着,混得还不错,却从没有过丁点表示,今晚见我来给夫人看病,托我感谢感谢霍大将军。”

给大将军做夫人,收钱收物并非稀奇事,霍显也就不怎么客气,将淳于衍的钱放进橱柜。一边说:“老霍常在我面前提及你家先生,说小伙子不错,是个能干的人。”

这话一听就有假,霍光身为大将军,除了皇上就他最大,要管的人要理的事那么多,哪顾得上一个小小掖庭户卫,会在家里提他名字?不过假话自有假话存在的意义,不然假话也就没了市场。想想人脸上配着一张嘴巴,嘴巴要说话,不说假话,只说真话,又哪来那么多真话可说?比如这会儿,两人不编些假话来应付应付,又怎么待得下去?

淳于衍不愿与假话过不去,说:“也是我家先生有福气,碰上霍大将军这样的好领导。”

霍显说:“老霍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爱才,只要是人才,比自家儿子还看得起。你家淳于先生那么有才干,他当然会高看一眼。”淳于衍说:“可不是,霍大将军爱才,那是众所周知的。满朝人才济济,就是霍大将军爱才的结果。”

有人上门送钱,绝不是家里钱多得没处可放,拿你家里来请你代管,无非有求于你,要你给解决实际问题。不过求人的人,本就低人一等,有些话难于启齿,做主人的看在钱物份上,有必要将心比心,替人着想,给个开口的由头。考虑到淳于衍不是官场中人,所求肯定是她丈夫的事,霍显于是说道:“刚才你说过,你家淳于先生在掖庭干得不错,是不是还想进个步,要我家老霍发句话什么的?”淳于衍这才说道:“正是正是。我家淳于赏在掖庭混得还是可以的,只是那里的好位置都已被人占住,进步的可能性恐怕不大。据说有个安池监的空缺,暂时还没落实人,若方便的话,夫人是不是跟霍大将军说说,让淳于赏去那里锻炼锻炼?”

霍显天天跟霍光在一起,对官场机构多少有些了解,早知安池监是个肥缺,想去补缺的人多得很。不少人就为此到家里来送钱送物,弄得霍光不知该安排谁好。今天淳于衍送包钱,就想给淳于赏买下这个令人惦记的肥缺,恐怕没这么便宜。

猛然间,霍显想起许后来。明天淳于衍就要进宫给许后治病,是不是干脆借淳于衍之手,给自己了个难?若是这样,让霍光赏个安池监位置给淳于赏,倒也合算。

这是一个大胆且恶毒的念头。正是这个大胆恶毒的念头要了许后的命,也为日后宣帝铲除霍家势力,留下最充足也最正当的理由。霍显当然不会顾及后果,还自以为得计,兴奋得双眼发绿,仿佛一头饥饿的母狼,绝望之际发现了近在咫尺的猎物。好不容易压住心头的兴奋劲儿,霍显亲切地叫着淳于衍表字道:

“少夫啊,你家淳于先生这么有上进心,我很赞赏。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给老霍打招呼,将安池监的位置安排给你家淳于先生的。”淳于衍激动不已,说:“淳于赏有福气啊,夫人这么看得起他。

我替他感谢夫人了。”趴到地上,磕起头来。磕得咚咚咚响,好像地下藏着珍宝,非把地面磕个洞出来不可。

“你先别磕头,我话还没说完呢。”霍显扶起淳于衍,一把将她拉进密室。又扯过衣袖,揩去她额上灰尘,心疼地说道:“就不怕将头皮磕伤,留下疤痕,丑了你这美女大夫?到时淳于赏休了你,看你到哪去找这么好的老公。”

淳于衍握住霍显的手,说:“他敢!到时我治不了他,我请霍大将军治他。”

霍显扑哧一笑,说:“你真天真,老霍忙不完的国事,哪有精力来治你家淳于赏?”

淳于衍想想也是,说:“别说淳于赏现在还是掖庭护卫,就是以后做上安池监,也进入不了霍大将军视线。他老人家是管高级干部的,哪管得了安池监这样的小干部?”

霍显笑道:“你也知道老霍是管高级干部的,算你没白做淳于赏老婆,对官场不是十分陌生。官场就是这样,一级管一级,高官管大官,大官管中官,中官管小官。老霍是管大干部的,一般来说不会过问安池监这种基层小官。不过我硬要他发话,让有关部门将安池监安排给淳于赏,他还不太好拒绝。我要问你的是,莫非你家淳于赏就这点抱负,一个安池监便心满意足,不想以后进入俺老霍视线?”说得淳于衍蠢蠢心动,说:“能进入霍大将军视线,当然是淳于赏梦寐以求的。问题是他起步这么晚,起点这么低,怕是没这个造化。”霍显一脸诡异道:“淳于赏有没有这个造化,就看你淳于衍的了。”淳于衍大惑不解,说:“我一个小大夫,不是管人头的书记,也不是管干部的组织部长,还能决定淳于赏的升迁不成?”霍显下意识地瞧瞧四周,确信密室已够密,墙上不会藏着耳朵,才放低声音道:“明天你不是要进宫去么?”

淳于衍不知霍显为啥对自己进宫给许后看病这么感兴趣,机械地点点头,说:“是呀,明天我要到宫里去。”

霍显说:“你去宫里干啥?”

淳于衍说:“我已跟夫人说过,去给许后治病。”霍显略顿顿,说:“淳于赏能不能进入老霍视线,就看你怎么给许后治病了。”

淳于衍越发糊涂,说:“怪我不开窍,看不出淳于赏的进步,与我给许后治病到底有什么联系。”

霍显说:“本来也没联系,不过你可以把二者联系起来呀。”淳于衍还是不懂霍显意思,问道:“怎么个联系法?”霍显叹口气,说:“你可能也已听说过,当初皇上被老霍扶上帝位后,大臣们纷纷推荐我家成君入宫为后,不想皇上念着原配旧情,没接受大臣好意,把原配接进了宫,封为皇后,这就是许后。你也是知道的,我家成君哪点比她许后差?出身不说,长相和年龄方面的优势也那么明显,却输在许后手里,要成君怎么想得通?偏偏大将军又最爱成君,见成君做不上皇后,整日郁郁寡欢,也愧疚万分,觉得很对不起成君的。”

淳于衍不知霍显干吗又扯上了霍成君,只得附和道:“皇上也是的,他是大将军扶起来的,大将军愿将成君许他为后,成君又这么优秀,他还不干,真是不识好歹。”

霍显说:“皇上可能有他自己的考虑,我们也不好怪他。可恨的是这许后,拦路虎样挡在面前,断了成君做皇后的希望。”做不做皇后,不是许后本人决定得了的,主要在于皇上,霍显把怨气发在许后身上,实在有些不讲理。淳于衍心里这么嘀咕,却不好多嘴,只是笑笑。

“女人生产,过的是鬼门关,生死难料。”霍显终于摊了牌,“许后临产生病,你正好趁给她下药治病之机,帮我把她做掉。”说这话时,霍显口气轻松,像道家常似的。淳于衍听来,却似响雷炸耳,不禁大惊失色,语不成句道:“这这这,这怎么使得?”霍显淡淡一笑,说:“你难道不希望淳于赏平步青云,封妻荫子?”这无异于拿自己脑袋耍把戏,淳于衍不敢答应,支吾道:“给皇后治病的,不只我一个大夫,药须众医一起调配,给病人进服时还得有人先尝,不是那么好下手的。”

“药怎么配制服用,是你们大夫的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霍显说,“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家老霍本就权倾朝野,你若促成成君做上皇后,朝廷内外也就完全掌握在我霍家手中,到时别说淳于赏进高位受厚禄,就是你淳于衍也可沾光,弄个卫生部长什么的干干,你家子子孙孙都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淳于衍沉吟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霍显又说:“其实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宫廷里全是我家老霍的人,即使你的动作被人发觉,谁又敢放半个屁?连皇上也会看我老霍脸色行事,别人还能把你怎么样?硬是惹下什么麻烦,凭老霍手段,轻而易举就可给你摆平。你刚才也说了,给许后治病的并非你淳于衍一人,你不肯配合,我找其他大夫,谁不会答应得飞快?我是看在咱们交往多年的份上,才把这好事托付给你,你别以为我是在害你。”说着霍显就转背出门,将淳于衍留在密室,让她一个人好好想想,这好事做不做得。

人都一样,什么都能拒绝,就是没法拒绝诱惑。霍显给出的诱惑也太大太诱人了,淳于衍又哪拒绝得了?待霍显复身回密室后,她就点头应承,接下这单大生意。

嘴上虽已应承,心里却不免忐忑,淳于衍告别霍显往外走时,脚下老打歪,好像腿肚子抽筋似的。到底要下药做掉的是当今皇上正宠着的许后,不是小猫小狗,万一事漏,霍光又摆不平,又会是什么结局呢?

出得大将军府,淳于衍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正低头走路,旁边忽然窜出一个影子,吓得淳于衍几乎跳将起来。张嘴要喊救命,才发现是丈夫淳于赏。淳于衍骂道:“是你这剁脑壳的,吓死我了。”淳于赏甚觉奇怪,说:“不是我是谁?我又没走,一直在树下等你。”伸手去拿淳于衍手上的药箱。

淳于衍松脱药箱,气咻咻朝前走去。

淳于赏紧走几步,追上前,陪着小心问道:“我脚都站麻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以为霍夫人要留你过夜呢。”

淳于衍不想理他,心下忖道,不为你那狗屁安池监和以后的前程,我会待那么久吗?

淳于赏绕到淳于衍另一边,又讨好道:“霍夫人答应在霍大将军面前说好话了吧?”

淳于衍还是不吱声,暗想我答应给她女儿谋皇后位置,她还不答应给你说好话?

淳于赏不好再问,不声不响跟在淳于衍后面,像懂事的乖孩子。

夜色深沉,两人脚下囊囊囊响着,显得有些寂寥。这是一段不长的城市夜路,淳于衍却好像走过千山万水,感觉迢遥而漫长。霍显说过的话一遍遍在耳边回响着,让淳于衍忧心忡忡,又兴奋不已。这可不是小孩过家家,事关重大,如若败露,后果不堪设想。可明摆着又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遇,稍纵即逝,以后再不会回到你手上。何况医生给人治病,借药下毒,实属举手之劳,却能换来几辈子的荣华富贵,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个谋害许后的方案,渐渐在淳于衍大脑里清晰起来。进屋后,淳于衍已变得异常冷静。她轻描淡写地告诉淳于赏,他的安池监已没问题。岂止安池监,好事还在后头哩。不过后面这截话,淳于衍留在了肚里,没有出口。男人貌似强大,有时却比女人还胆小懦弱,若把图谋皇后的计划告诉他,不把他屎都吓了出来?你还得给他洗裤子,麻不麻烦?

淳于赏高兴得一蹦三尺,捧过淳于衍的脸,在上面猛啃起来。还没啃够,又将她捞起来,朝卧室走去,要用实际行动,提前庆祝一番。悬着的淳于衍掰开淳于赏的手,溜到地上,说:“你们这些臭男人,高兴不得,一高兴就想那事。”

淳于赏欲火已被点燃,情急之际又哪压得下去?又要来搂淳于衍。淳于衍眼睛一睁,骂道:“没出息,一个安池监就让你疯成这样!

就不想以后能有更大进步?”

淳于赏愣了愣,一时没完全听懂老婆的话,说:“更大进步?还进什么步?”

淳于衍不可能把底细透露给淳于赏,编造道:“我明天就要入宫给皇后治病,这可不是谁想谋就谋得到手的美差。我进了宫,跟皇后接触一多,以后就可为你谋比安池监更大的官,这道理你也不懂?”淳于赏似乎明白过来,认真地点了点头。

淳于衍说:“给皇后治病,不能马虎,得提前做些准备,否则坏了事,吃不了兜着走。你先老老实实上床歇着吧,我要到药房里去给皇后配药,明天好带进宫去。”

为以后的进步,淳于赏只好放过淳于衍,听话地去了卧室。淳于衍转身来到药房。

关上门,打上倒闩,从药柜里抓出附子,放进药臼里,慢慢捣起来。捣成药末后,小心包好,放进衣服内袋,这才离开药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