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将小偷带走后,我赶紧关上门,激动地问道:
“爸爸,你种的植物为什么会听你的话?你会魔法吗?”
“不是魔法,”爸爸摇头说道,“是科学。这段时间,我通过研究,发现植物和人一样,有感情,有思维,于是,我研制了一种名叫‘生命1号’的药水,它不但能自如地控制植物的生长速度,还能提高植物的智商,让植物听懂我的话。客厅里的植物,都具有三岁以上孩子的智商,让它们对付小偷,那叫‘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哇,太神奇了!爸爸,你发明的药水能送我一瓶吗?”
“你不困吗?明天再说吧!”
爸爸打了一个哈欠,躺到了火柴盒大的小床上,盖上巴掌大的被子,闭上了眼睛。我又喊了他几句,他却理都不理我。过了一会儿,他睡着了,呼噜打得山响——爸爸虽然身体变小了,但是呼噜声一点都没有变小。
我躺在床上,回想着植物抓小偷的情形,心想:要是有爸爸发明的神奇药水,那我也能指挥植物。那以后如果谁敢欺负我,我就命令植物狠狠地教训他一顿。他的下场,一定比刚才的那个小偷更惨!哈哈,太酷了!我美滋滋地想着,很快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了。还没起床,我就用食指按着爸爸的肚子,来回揉几下,将爸爸摇醒。爸爸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看了我一下,翻了个身,又要睡去。我连忙说:
“爸爸,别睡了,快给我看看你发明的药水。”
爸爸被我吵得没办法继续睡觉,就直身坐起,指着放在书桌下面的一个烧杯说道:
“那就是我发明的‘生命1号’,不过,它的药效只能持续两三个小时,过了药效时间,植物又会恢复成原样。”
我拿起烧杯,想着找一株什么样的植物来试试。我看了半天,都下不了手,客厅里的植物棵棵都不是省油的灯,动不动就会用藤缠人,或者用擀面杖一样的果实打人,我还是少惹它们为妙!
我带着烧杯下了楼,一眼看见了种在楼下花圃里的一株樱桃树,我立刻有了目标,心想:对,这棵樱桃树最合适,就用它试试吧!
你一定会问我:小区里树那么多,为什么那棵樱桃树最合适呢?
好吧,故事先暂停一下,我跟你说说我跟这棵樱桃树的故事——
一个月以前,那时候,爸爸刚开始研究植物,他成天跟我说植物也有智慧,也有情感,也有语言。但那时候的我压根儿不相信,觉得他神神道道的。
一天放学回家,经过一条老街,老街上净是老房子,正在搞拆迁,满耳朵都是“突突突”的铲车推土声,到处都是碎石瓦砾,怎么看怎么都像电影里战争过后的废墟。突然,爸爸大叫不好,催促道:
“杨歌,快到前面那栋老房子里去,对,就是那幢大铲车正在拆的老房子,我听见了呼救声!”
我一听急了,心想:有人呼救,会不会出事了?
等我冲到爸爸说的老房子前时,它外面的围墙已经被推倒,铲车开进了院子里,拆迁工人正在里面忙活着。老房子外面围着不少人,我听见大家七嘴八舌地说:
“这房子有一百多年历史了,推倒了真可惜!”
“院子里的那两棵樱桃树,在我出生前就种下了。我现在已经七十有三了,它们比我还年长!这两棵树年年都结满了果子,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嘴巴馋,没少翻过围墙,偷摘树上的樱桃吃。有一回被这家主人逮着了,他的心肠好,不但没有惩罚我,还怕我摔了,叫我以后不要再爬围墙,如果我想吃,跟他说,他摘了给我吃。”
“这两棵樱桃树打种下时就挨着,听说是一公一母,大家叫它们‘夫妻树’。旁边的那棵小樱桃树,是用它们的种子种的,算是它们的孩子,现在也长了十几年了。唉,可惜现在大家都住楼房,没地方种树,要不然,我就把这几棵樱桃树挖回我家去种了。”
“刨了挺可惜的!要不然我们建议开发商留下这几棵樱桃树?”
“这怎么可能?这一带要建商场的,寸土寸金啊,哪有地方种树?”
……
我挤进人群,正好看见拆迁工人开着铲车将两棵大樱桃树给推倒了。原本枝繁叶茂的樱桃树,现在倒在地上,躯干断成了两截,枝叶散落了一地,花瓣被铲车的车轮碾碎,好不可怜!
我一阵心疼。大铲车继续向前开,像大怪兽般驶向了还开着花的小樱桃树。
爸爸说:
“杨歌,快,阻止他们,不要让他们伤害小樱桃树,它正向我呼救呢!”
小樱桃树在向爸爸呼救?这怎么可能呢?他不会是搞研究搞得走火入魔了吧?
见我站着不动,爸爸催促道:
“杨歌,还愣着干什么?”
大铲车离小樱桃树越来越近,可能是受到爸爸的影响,在那一瞬间,我也仿佛听见小樱桃树朝我喊了一声“救命”!
我脑子一热,奋不顾身地冲上去,跳到了樱桃树与大铲车之间,张开双臂,大声喊道:
“快停下!”
大铲车还在轰隆隆地向前开,它那带着长臂的拖斗眼看就要铲到我了。我害怕地想:完了,我的这条小命要交待了。
说时迟那时快,大铲车在距离我只有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我吓得浑身冒汗,心想:太危险了!
“喂,小屁孩,你不要命了吗?你有没有脑子啊?竟敢往铲车前头跳!要不是刚才我反应快,就出大事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算你的还是算我的?你想死也别拉我当垫背啊!快闪开,哪儿凉快上哪儿去,别妨碍我干活!”
铲车工人从驾驶室跳下来,冲到我面前,朝我咆哮道。
爸爸小声说:
“杨歌,你跟他说,你要把小樱桃树挖走。”
我说:
“叔叔,你别伤害这棵小樱桃树,我想把它挖走。”
“我没有这么多时间等你挖,快走开!”
“你不让我挖走,我就不让开。”
铲车工人气坏了,伸出手来推搡我。这时,围在周围的人们早已看不下去了,纷纷过来声援我:
“小伙子,你有没有点爱心啊?”
“樱桃树虽然是树,但好歹也是个生命呀!看着你铲掉它,我都怪心疼的!”
“你长那么大岁数,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你爹妈白养你了!”
……
那工人被人们说得满脸通红,只好同意让我将樱桃树挖走。
我没有工具,弯下腰,用手扒土。那工人很不耐烦,找来了两个工友,拿了工具帮我挖。周围的人们也来帮忙。我们先用铁锹把树周围的碎石撮走,然后用镐把水泥层和砖层启开。为了不伤及树根,大家在樱桃树周围足足扒了个半径一米多的圆,把树根像托婴儿一样轻轻托起……
就这样,小樱桃树被挖起来了。它比我高,我将它扛在肩上,觉得沉甸甸的。不过,好不容易把它给救了,无论费多大的力气,我都要把它带回家。
我扛着这么一株樱桃树在马路上行走,回头率高达百分之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