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常乐乐看来,像她这样有些姿色的女人是守不住贞洁的,与其被那些猫狗“闻腥”争斗抢夺,不如找个像杨涛这样的靠山图个清静,于是就甘心做起了他的“地下情人”。
东华路是南江市的一条主干道,车水马龙。晚上,这条路像极了一条流光溢彩的火龙。
南岸区人武部招待所就位于这条路西侧的一条胡同里,隐藏在巨大的梧桐行道树后面。这个招待所原来是一幢二层的办公楼,后来因武装部搬迁,将办公楼对外承包。后来承包人将办公楼改造成了现在的招待所,虽说对外开放,毕竟年代久远,显得十分的陈旧,与现在带星级的宾馆不可同日而语,因而来住宿的客人不是很多。
二楼总共只有六个房间,在楼梯口处有一道铁栅门,显得这里与其他的宾馆不同。此刻,最里面的一个房间里灯火通明,两个人正对着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说着话。这个矮胖的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被纪委带走的段春,而两个谈话的人一个是省纪委检查一室副主任龙剑,另一个是南江市纪委纠风办主任陶炎。龙剑戴着一幅眼镜,书生气十足,而陶炎五大三粗,像个东北大汉。
段春情绪很激动,脸上的青筋凸现,语气急促地责问说:“你们这是搞什么?懂法不懂法?我是人大代表,你们无权非法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段春以为这就是很神秘的“双规”,内心已然很绝望,他想以自己人大代表的身份质疑他们这样做是否合法。因为根据法律规定,在人大闭会期间,对人大代表采取拘留、逮捕等强制措施必须先报请同级人大常委会同意。纪委只是按照《党章》规定行使纪检监察职能的部门,权力不可能凌驾于司法机关之上,可是听说这个“双规”比司法机关办案还厉害,官员进得去就难以出得来。
陶炎见段春提到自己是南江市人大代表,不无戏谑地说:“你现在才想到自己是人大代表啊,在台上你对人民干了些什么时你想到你是人大代表没有?我告诉你人大代表身份不是你的救命稻草,更不是你的挡箭牌!”
龙剑扶了扶眼镜对段春说:“段春同志,你的情况我们知道,接到群众举报后,我们进行了立案审查,也书面向南山市人大常委会主任会议通报了情况,他们同意对你采取组织措施。今天我们请你来是集中谈话,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把有关问题说清楚。”
“集中谈话?你们这不是‘双规’么?既然是集中谈话为什么跑到这里来谈,在办公室或者滨江人大的会议室谈不也行?”段春听龙剑说请他来“集中谈话”,并不是“双规”,他想所谓谈话无非是了解情况,这说明他们手上并没有什么证据,讲不讲的主动权在自己手上,这年头许多官员的心理素质不过关,被纪委一惊一乍后就老老实实交待问题,他们并不是被查出来的,而是自己主动坦白的。现在自己千万不能做这样的傻子,这样想时,段春内心的底气又上来了。“你们想知道什么情况?只要我知道会配合你们调查的。”
陶炎眼睛盯着段春看,见段春答应配合调查,便单刀直入问道:“好,那你先说说八千万路灯改造工程问题,在这里面你拿了多少回扣?”
“这…”段春没想到陶炎直接问到这个对他来说极其敏感的问题,一时语塞。他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他想这个问题牵涉面太大了,如果他说出去,不仅自己完了,大家都会跟着完蛋,滨江那将是一场官场大地震。千万不能透露一个字,必要时就是把舌头咬断也决不能从自己这里说出去。
陶炎哈哈笑了一阵,然后眼神严厉起来,说:“段春,说不出来了吧?现在要不要我替你说啊,一个路灯三万多块,这可是全中国最天价的路灯了。据我们调查,这种路灯市场批发价不到二万元,如果这样一算,你收受贿赂至少在二千万元以上。我也知道,这笔钱不是你一个人得了,但你不说这账就算在你一个人头上。这几年,你分管城建,从你手上用去的建设资金达二十多个亿,留下了五六个豆腐渣工程,群众反响强烈。我们的政策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希望你主动交待问题,争取立功,这样可以减轻你的处罚。”
段春的额头上渗出了细汗,他辩解说:“你们不懂,这是宫灯,外形设计是获得国家专利称号的,当然与普通的路灯不同,它包含有工艺价值在里面。”
陶炎眼睛像锥子一样直盯着段春,知道他肯定要说这些,轻蔑地笑道:“我知道你要说这些,这是你预先准备好的潜台词,可你别忘了,这种宫灯不是卖给你段春一个人,它是销往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这里没有电脑,否则我让你上网查查它到底售价多少,照你的说法,卖给你是包含有工艺价值,卖给别人就是普通货了?”
“这是下面人弄的,我不知情,如果你们相信我让我回去,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解释的。”段春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回去?只怕你离开这里就会逃之夭夭。段春,别再演戏了,你要知道我们肯定是有把握才来找你的,实话告诉你吧,现在我们专案组的同志兵分五路同时出击,售给你们路灯的那家公司总经理已在上海被抓获,他都承认了,现在就看你态度了,如果你主动坦白,这也是一条酌定从轻的情节,我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顽抗到底只会加重对你的处罚。”一直在旁边观察的龙剑开口说话了。
段春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心想只要自己口一松就再也走不出这个门了,与其被他们查出来杀头也决不能自己将头往铡刀里伸,横竖大不了一死。他用衣袖拭去额头上的汗,平静地说:“既然他们都供认了,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说完眼睛一闭,坐在椅子上养起神来。
陶炎刚才见他出汗,心想有戏,虽说全球气候变暖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可四月的江南经历了一场倒春寒之后,晚上依然寒意阵阵,段春心里要是没鬼犯得着出汗么?但现在形势急转直下,他闭口不言了,急忙说道:“他们交待是他们的事,你必须要有口供。”
段春心里一阵冷笑,就是你把我嘴巴撬开我也不会说半个字。你共产党又没有国民党那一套刑具,就是有我也要试一下,看看到底算不算一名合格的共产党员?
龙剑又问了几句,段春一言不发,仿佛一下子哑了。
龙剑叹了口气,出门打了几个电话。十多分钟后,他进来义正辞严地对段春说:“段春,经请示省纪委领导,现在我宣布正式对你实行双规,希望你在双规期间端正态度,提高认识,深刻反省,早日向组织上交待自己的问题。”
清江春晓别墅内,自鸣钟敲出清脆的十二响之后,黎秋醒了,感觉腹内一阵饥渴。许久没有这样喝酒了,今天自己是主角,大家为了让自己尽兴都轮番敬酒,每个人都喝得有些高。
黎秋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酒宴是何时散去的。隐隐约约记得两个人将自己扶到房间躺下,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黎秋起来,打开窗户,一股凉风吹进来,那有些模糊的大脑立刻清醒了。他进到卫生间冲了澡,然后打开电视机,午夜新闻刚播完,他不停地换台,几乎所有的台都在播放午夜剧场,他不喜欢看那些冗长的电视剧,就关了电视机,坐在沙发上抽烟。
这时有人在敲门,黎秋心想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刘广财给自己安排了女人?这个老弟,对自己可真够了解了。要是常乐乐就好了,黎秋想起扶自己上楼的就是刘广财和常乐乐,他抓住常乐乐的手不放她走,非让她陪自己坐一会,想必这些被刘广财看在眼里,他知道会怎么做的。
黎秋有些憧憬地打开门,见杨涛穿着睡衣站在门口,问道:“你怎么在这?”
“干爸,我昨晚也喝多了,就住在你隔壁,听见你醒了就过来看看你,可以进来说话吗?”
黎秋点点头,待他进来复又关上门。
“乐乐呢?她什么时候走的?”
“她也没走,就睡在我房间。”
黎秋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自己的猜测这么快就印证了,虽然自己不希望是这种结果,可事实就是这样。黎秋有些醋意地说:“你小子艳福不浅嘛!”
杨涛嘿嘿咧开嘴笑着,对黎秋说:“干爸,您可别对桂芳说这事啊,她那脾气要是知道了还不闹翻了天。”
“你干爸也是男人,怎么会对女人说我们男人的这点轶事呢。你只要注意后院不起火就行。”
“干爸开明,其实我们这一代男人也真够窝囊的,二三十岁精力旺盛的时候政策不行,现在开放了又有些力不从心了。网络上流行一个荤段子,说一个老汉感叹年轻时鸡巴硬可政策比鸡巴还硬,现在政策软了可鸡巴比政策还软,我给加了个横批:生不逢时。所以呀,现在能够抓住一点青春的尾巴就不能放手,否则到时只怕和老汉一样后悔莫及了。”
黎秋点点头,说:“小常不错,有这样的红颜也该知足了。干爸老了,没人会看上我这个糟老头了。”
杨涛摇摇头说:“干爸,您看上去比我还年轻呢,这可是小常说的,不信您明天问她。凭您这身子骨,对付几个女人决不在话下。如果您在滨江常住,有我和广财在,还会没有美人相伴?!”
黎秋等的就是这样的话,他用满意的眼神看着杨涛,说:“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咱们不谈这事了。我向你打听一个人,张雅芝现在情况怎么样?”
杨涛知道张雅芝,她曾是滨江电视台的当家花旦,而自己那时是广电局的副局长兼电视台台长,在他的运作下,黎秋得到了张雅芝,而他很快转正并兼任宣传部的副部长,从此踏上了一帆风顺的仕途。从把张雅芝送给黎秋表忠心时起,杨涛就正式认黎秋为“干爸”,他知道靠自己单枪匹马打天下就要受很多苦和累,肯定不如有个当官的爹妈铺垫的人那么容易成功,自己的爹妈都是工人,那就认个有权有势的干爸干妈也行。官场中,最忌讳的就是扛错旗、站错队、跟错人。跟领导也就像买股票一样,跟上一位优秀的领导,就像买了一只绩优股,一路跟着飙升;如果跟上一个窝囊废领导,就像买了一只垃圾股,实如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物,把你死死套住,年年有希望年年却失望,猛然回首时,已经错过了大好年华。杨涛就是选了个好股,黎秋从滨江县长一路飚升至书记、南江市常务副市长、市委副书记、市人大常务副主任,可以说是五个涨停板,而自己呢,从局长到中心镇党委书记、副县长、常务副县长、县长,也是五个涨停板,恐怕马上又要涨停,因为张玉顺这个书记位子马上又是他的了。官场上就像在股市里一样,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运气,照说叶新闻也选了支好股,他当上局长算是一个涨停,但后来就横盘不动了。懂得股票常识的人都知道,横盘久了要么突破前期高点上攻要么下探底部收跌,从叶新闻的年龄来看,上攻没有可能,调整回落的概率倒是十分大。
“她现在可惨了,去年乳腺癌动了手术,把两只乳房都切掉了,我还到医院去看了她,要不是别人介绍我根本认不出来,又老又丑,跟当年完全判若两人了。”
黎秋吃了一惊,当年娇滴滴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如今成了这样,还真应了那句古话“自古红颜多薄命”,只是那对粉白娇嫩的奶子太可惜了,自己记不清曾多少次在上面摩挲过、吮吸过,还有其他的男人也抚摸过,怎么说没就没了呢?女人的奶,男人揣,医学上称越多抚摸对预防乳腺癌越有好处,怎么现在也不灵验了呢?“唉,人生苦短,命运无常啊,她还住在那里吗?有时间我去看看她。”
杨涛阻止说:“我看您还是别去看了,如果您看到情况是那样,说不定不仅破坏您心目中的美好记忆,还会让您对女人失去兴趣的。”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黎秋说了声“进来”。
门开了,只见常乐乐穿着一袭睡衣如瑶池仙子般翩翩而来,睡衣是丝绸面料的,领口开得很低,一对白白嫩嫩的奶子如乱撞的小鹿在透明如蝉翼的睡衣里忽隐忽现,她脸上带着一丝撩人的倦意,这使得她更加性感迷人,把两个男人的眼睛勾得直直的。
“你怎么不睡?”杨涛问道。
“我听见你们在说话,就过来看看。干爸今晚喝了不少酒,一定很口渴,我那边有凉开水,我去给你们一人倒一杯。”
黎秋笑逐颜开地说:“还是我的干女儿好,会体贴人,哪个男人要是娶了她还不幸福死了。”
常乐乐很快就端来两杯水,放在两人面前。黎秋示意她坐自己身边来,常乐乐说:“干爸,你们爷俩谈事吧,我去休息了,明天再过来陪你。杨涛,你也早点睡,别打扰干爸太久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杨涛答应一声,说:“你先睡吧,我喝过酒后容易失眠,现在睡不着,我还和干爸聊一会,等他撵我走时我再回去。”
黎秋也说:“去吧,我也睡不着,杨涛现在是个大忙人,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爷俩在一起畅谈。”
常乐乐出去后,杨涛心想该跟干爸说正经事了,昨晚酒桌着当着众人面不能说,刚才见干爸对常乐乐在兴头上不忍拂了他的兴,现在终于可以说了,不然这句话憋在他心里让他寝食不安,他问黎秋道:“您说段春现在会在哪里呢?”
黎秋沉默了良久,说:“根据我的判断他决不会在滨江,有可能在市区或者其他县里的某个宾馆里。纪委双规是要取得他的口供,只要他招供了才会移送到检察院提起公诉。
“您说他会招供吗?”杨涛担心地问。
“依我对段春的了解,他不是个软骨头。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被纪委调查的,按说他已是人大副主任了,不再处于权力的风口浪尖了,是什么人揪住他不放非要置他于死地呢?”
“我猜还是工程方面的事,他当建设局长八年,又当了五年分管城建的副县长,虽说他比较低调行事,但在工程“蛋糕”的分配上肯定会得罪不少人,近几年网络上对他的诟议也比较大,这次被调整为人大副主任,就是变相地保护他,哪知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黎秋点点头说:“我猜也是这样,现在工程上马干部下马的事多着呢,工程腐败案件频发就是因为掌管工程发包权的官员权力太大。小涛,你和段春共事多年,又是他的领导,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吧?”
杨涛端起水杯一气干了,然后对黎秋说:“干爸,段春的事我是有责任的,我们俩都是你的人,所以对他我完全信任,没想到这信任害了他。去年实施的路灯改造工程没有公开招投标,投资超出预算一倍,市民反映强烈,举报信满天飞,玉顺同志发了很大火,本来县委准备让段春同志进常委班子担任宣传部长,因为这件事情改任人大副主任,这些情况您应该是清楚的。现在遇上这种情况,您还是要帮我拿拿主意,一旦段春说出了一切,或许您明天就见不到我们这些人了。”
黎秋脸上的表情沉重许多,两道眉毛也紧锁在一起。他知道一旦杨涛保不住了,自己也将受到牵连,十多年来对抗组织调查多少次风浪都过了,现在退下来基本上算是“平安着陆”了,难道飞机落地后还会“滑”出跑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是概率太小了。
“这要看你们的造化了。我跟你说一件事,你还记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杨涛不解地望着黎秋说:“昨天是4月16日呀,怎么,这事和日子还能有联系么?”
黎秋抽出两支烟,递了一支给杨涛,自己点着了一支,然后他悠悠地说:“自然界的万事万物都有联系,用一句哲学名词说叫自然规律。有时候看似偶然的东西其实是必然要发生的,但我们也不能忽视事物发展的偶然性。5年前的昨天,也是在这里,我改任市人大常务副主任,那天在聚餐前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你们恐怕不记得,但我印象深刻。”
“干爸,我们确实不记得了,那天发生了什么事?”
黎秋猛吸了一口烟说:“菜正上桌子的时候,电视上《新闻播报》播发了这样一条新闻:‘现在播发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从美国拉斯韦加斯起飞的班机降落在北京国际机场,美国联邦执法机关执法人员在机场与我国警方办理了案犯移交手续,将从中国外逃至美国的犯罪嫌疑人原广东开平支行行长余振东移交给我国警方。这是我国首次从美国成功引渡外逃贪官,也是国际反腐尤其是中外联手反腐、缉拿贪官外逃取得的历史性的重大突破。’”
杨涛不知黎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说:“是有这件事,您一说我就记起来了。我记得您当时还说过‘逃到天下都是逃,为什么要逃呢?中国巨贪大贾多如过江之鲫,逃出去就全暴露了,不逃事情反而更好办,法不责众。’是这么个意思吧?”
黎秋露出久违的笑容,说:“很好,你能记住我的话表明我没有看错你。那天的情形大家表面没有流露什么,其实内心里都很恐慌。我暗中观察了许久,发现只有你和段春两人很平静,这让我很欣慰。现在的社会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官不贪,这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我们慌什么、怕什么?完全没有理由嘛。这些又慌又怕的人,说到底还是个思想障碍的问题,古人云‘窃铢者诛,窃国者为王侯’,心理素质不过关成不了大事。纵观那些出事的贪官,他们很少是被查出来的,而是自己被自己打倒了,一到纪委那里就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全交待了,甚至屎渣子都说出来了,什么性爱日记、阴毛标本、情妇MBA管理,说这些做什么呢,与其苟且偷生被世人耻笑钉上历史的耻辱柱,还不如一死了之把秘密都带进坟墓里。”
杨涛赞同地说:“干爸所言极是。有些官员什么都交待了命也没保住,胡长清就是个例子,他梦想组织上能放他一马让他回家继续做个农民,还提出可以发挥自己书法的特长为国家和人民作点贡献,真是痴人说梦。”
黎秋凑近杨涛,面授机宜说:“现如今官员要想做个什么事,固然要依靠群众,但更重要的是得到上级领导的支持,在风云变幻的官场,如果上头没有人,是很难混下去的。这个可用棋局来解释,棋盘上的一兵一卒,要想不被人吃掉,必须有根,只要你后面有个子儿看着,对手就不敢轻易动你。你能否坐稳,你的能力能否施展,靠单打独斗根本不好使,全看你的根子有多深多长。所以谁都要找个靠山,此无他,出事好保命耳。比诸象棋,纪委好比炮,贪官好比马,炮要轰人家的马,可马旁边有车看着,他就动不了。除非车离开了,否则你白拉架势,只好干瞪眼。你干爸这么多年来被人举报过无数次,组织上也查过许多次,可越查越升官,这里的奥秘就在于此。要不断地寻找更大的靠山,把这些靠山都拉到一条船上来,这样任凭风浪起,我自岿然不动。”
杨涛深深为黎秋的话所折服,情不自禁脱口赞道:“干爸,您要是写书保准比李宗吾的《厚黑学》畅销。怪不得张玉顺不敢在背后捣鬼,原来是还有能吃他的子儿在后面看着,而这个子儿也是我们的人。妙哉,妙也!”
黎秋哈哈笑了起来,说:“你有慧根,平时再多留心学习官场的游戏规则,一定能成大气候。段春的事虽说事出偶然,但也有必然在里面,值得我们深思呀。我们要记住4月16日这个日子,不寻常啊,发生了两件事,一是我正式退休,二是段春被抓,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必然联系?我看有,恐怕是有人认为我是段春的靠山,现在我下台了,就开始蠢蠢欲动了,拿下段春目标是针对我,哼,要想扳倒我可没那么容易。”
杨涛一晚上没睡,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他之所以能在滨江政坛上能与张玉顺分庭抗礼,靠的是什么,上面是他的干爸黎秋,下面就是一大帮听命于他并握有实权的人。现在这个阵营被撕开了一个豁口,得想办法堵实。便问道:“干爸,段春的事怎么办?”
黎秋沉思了一会,将手中的烟蒂狠狠地掐灭在烟缸中,一字一顿地说:“丢卒保车!当务之急要想办法搞清他在什么地方,然后传话给他,如果不听劝告就找准机会下手,一定要干净利落。”
杨涛松了一口气,心想也只有用这办法了,便说:“我去安排。”
黎秋阻止说:“糊涂,你一出面不就把自己暴露了。你没看重庆打黑除恶的报道吗?多少‘靠山’不是被查出来的而是自己暴露的,公安机关将犯事的黑恶头子控制住,许多‘靠山’生怕这些人把自己供出来都主动打电话或发信息通风报信,而这正中公安机关下怀。在兵法上讲叫打草惊蛇,好引蛇出洞。这件事情让李小龙去办,我会让广财交待他怎么办的。”
杨涛知道李小龙是滨江最大的黑恶势力,起初他只是一个小混混,遇到哪里有工程就带几个人去滋扰,段春当建设局长的时候给了他一些小工程做,渐渐地就发达了,后来又投资建了几个娱乐休闲中心,拉拢一些公、检、法的干部下水,成了滨江黑白两道有名的“带头大哥”。李小龙感激段春,和他结拜为异姓兄弟,肯定会为他的事两肋插刀。黎秋之所这么做,定是考虑他是段春的下线,和这边没有什么关联,就是事情没办妥被查出来也由他李小龙扛着。他不得不佩服“干爸”考虑问题周到,怪不得他是官场“不倒翁”呢,如果不心细如发,他能“平安着陆”、笑到最后?自鸣钟又开始报时,现在是凌晨四点了,杨涛起身告辞说:“干爸,时候不早了,您休息吧。”
“好,你还要上班,再说我也有些倦意了。”黎秋打了哈欠站起身来,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对正要往外走的杨涛说:“等等,还有一件事你必须亲自去处理,那就是稳住段春的妻子,以防纪委从这里下手。”
杨涛答应一声出去并顺手带上了门,黎秋正要躺到床上睡觉,突然听见门被轻轻地敲了两下,那声音极其细微,要不是凌晨万籁俱寂,真还听不出来。他心想这又是什么人呢?这倒让他想起当县委书记和南江市委副书记那阵子,晚上也是敲门声不断,来请托的人如鱼上水一样,走了一拨又来一拨。可那时是自己权力的巅峰,现在不同了,完全退下来了,官场上流行“人走茶凉”,现在的人势利得很,你在台上他们看重的是你手中的权力,一旦你退下就“门前冷落鞍马稀”,人影子也见不着了。
黎秋有些懊恼地打开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高个美女,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正笑盈盈地看着黎秋。她不待黎秋说话,闪身进来。
黎秋立刻就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他略显疲倦的脸庞上顿时焕发出光彩,动作熟练地将门从里面锁上。
那女人看上去二十来岁,除了眼睛大而有神外,鼻梁很挺、嘴唇很薄,身材窈窕,是个骨感美人,她望着黎秋轻启朱唇说:“董事长让我晚上陪您,我见您房间一直有人就不敢贸然进来,刚才那人走了我就来了。”声音居然也是那么好听,仿佛莺啼初试。
黎秋觉得面前的女人模样几乎与常乐乐不分伯仲,显然刘广财花了一番心思,从内心里很感激他。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兰芳,董事长给我取了艺名叫春桃,让我负责清江春晓。来吧,时候不早了。”说着,女人将身上的罩裙丝带一拉,那件阔大的裙子飘然落地,露出她那如玉肤雪貌一样的身子来。
黎秋早已按捺不住,现在见她一丝不挂,便像一头饿狼一样向她扑了过来,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杨涛回到房间,常乐乐已经睡下了。他仔细琢磨黎秋的话,良久难以入睡。突然隔壁房间响起了敲门声,接着不一会儿那房间里的响动更大起来,他知道是刘广财找人来“慰劳”黎秋,不由得春心大动,便紧紧地搂抱住常乐乐,灵动的舌头在她雪白的脖颈处游动起来,顺势直下到高耸的“双峰”。
“讨厌,今天不是才吃过吗?怎么又想了?”常乐乐醒来,嘴里说着话,手臂环抱住他的腰,搂得他更紧了,像一条蟒蛇将杨涛紧紧地缠住。
杨涛白天和常乐乐到南江去并不是购物,而是幽会,两人开了房间,大战了两个回合,把一个星期的欲望都消耗殆尽。杨涛用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噤声,然后他指了指隔壁,常乐乐不解其意,问道:“干爸怎么了?”
“你仔细听听就知道了。”杨涛诡谲地笑着。
常乐乐侧耳听了一会,只听见隔壁女人的浪叫声一声高过一声,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她嗔怪说:“肯定是你出的馊主意,你怕老头子打我的主意,就安排女人去勾引他,你这人坏透了。”
杨涛一脸无辜地说:“你这可是冤枉我,这么晚我在哪里给他找女人?肯定是刘广财安排的,你是不知道,我那干爸可是色中饿鬼,他不喜欢包二奶养小三,就喜欢嫖娼,为此还得过脏病并传染给了干妈,干妈一气之下到国外去了。可他仍然乐此不疲,依我看他肯定有性虐待的倾向。”
常乐乐惊得合不拢嘴,此时也被隔壁女人的浪叫声弄得心浮气躁,早已春心荡漾,但她怕杨涛一天做几次吃不消,便说:“你‘子弹’都打光了,别为了一顿充没了敲米桶,搞坏了身子可不是小事。”
杨涛心想还是情人好,不像那些三陪女,虽然她们够骚够浪,可目标只有一个——冲着钱情。而情人就不一样,她们大多数也会为了钱,但会嘘寒问暖带有一点人情味。想到这里,他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翻身将常乐乐压在身下说:“听见老头子在那边快活我就受不了,我们老家农村有一句谚语叫腰里搁不住吃床上搁不上逼,有你这么个迷人的小妖精,我就是风流快活死了也死而无憾!”
常乐乐还没容他说出“死”字就用嘴唇堵住了他的嘴,两人又滚作一团。
对于常乐乐,杨涛是清楚的,她也算是一个小浪女,身世也清白不到哪里去,在大学里就招蜂惹蝶,差点闹得一个追他的男大学生为她自杀。不过这女人不仅会装清纯博得男人的好感,更懂得风情让男人痴迷。有时她几天不见你说你不理她,委屈得直掉眼泪;有时半夜里给你发信息说想你想得无法入睡,好想搂着你入眠;待到见面后又故意和你闹点别扭,粉拳乱晃,直待哄她几句就破涕为笑,尤其是在床上,那股骚劲简直让你销魂蚀骨。
杨涛和常乐乐相识也很偶然,充满了戏剧性。电视台招主持人时,常乐乐笔试成绩不高,勉强入围,可面试时一亮相,顿时把全体评委怔住了,尤其是广电局长叶新闻。广电局是个不缺美女的地方,局长的职位应该算是个美差,每天在美色中梭巡既可以养眼,也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沾一点荤腥。叶新闻文化水平不高,是个公社宣传员出身,但这些都不妨碍他坐上这位子,原因说起来很简单,就是好色。从叶新闻当上广电局长后,招聘了一大批美女主播和记者,那些长相逊色的就在台内当编辑。县里一些活动,尤其是县领导的活动,那些美女记者像翩翩起舞的蝴蝶飞来飞去,领导精神大振,一些平时口才不好的也超常发挥,自然对广电局的工作大加赞赏。而且,领导看上哪位美女记者,只要给叶新闻一个暗示,叶新闻就想方设法为领导大开方便之门,直到让领导满意为止。因为这些,广电局的工作年年在全县名列前茅,叶新闻这个局长的位置也坚如磐石,虎视眈眈的人虽不少,可人事调整了几轮也没把他“调”下来。叶新闻一见常乐乐,如同猎狗嗅到了猎物一样,精神为之一振。古人写四大美女,说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神奇,在叶新闻看来还是有点迂,犯了书呆子的傻气。不说物种是进化的,美女也更新换代,就是长得像个“超级花瓶”,鱼沉雁落月闭花羞跟男人何干,要知道不干男人的事你再美也是白搭,还不是随岁月容颜逐渐老去,跟微风吹过流星陨落有什么区别?倒是那个算不上“美女”的潘金莲让多少代男人想入非非、魂牵梦萦。看来美女的标准要改,不仅人长得要漂亮,关键是性感。叶新闻为自己这套实用理论自鸣得意,面试的五分钟内,他连擦了五次眼镜,像使用显微镜一样将常乐乐上上下下“透视”了无数次,最后他打出了满分。那天五个评委有四个打出了满分,还有一个打出了九分,大家一看才发现是个女评委。
常乐乐一开始并没有顺利当上女主播,原因很简单,叶新闻不想让她在全县人民面前抛头露面,生怕哪个领导看上了把她抢走。他安排常乐乐在办公室工作,经常装作没事往办公室跑,在她身边游来荡去,没话找话地聒白。办公室其他的人一开始还奇怪,心想局长大人突然变得体察下情起来,后来次数一多就明白了,原来是办公室这个小美人惹骚。常乐乐对叶新闻一点好感都没有,一来他年龄比她父亲还大,二来这个人长得太丑陋,斜眼歪嘴翻盖鼻,恐怕他父母制造他出来时也没想出了这么个次品。有一次她见叶新闻看她时居然流了口水,这让她恶心好几天。
本来像常乐乐这样的大美女,馋涎欲滴的人比比皆是,因为这样的女人就像一盘好菜,谁都想尝一口,尝不到只能说他命贱,命贱就得认命你不能怪谁。叶新闻志在必得,很快就安排他和常乐乐单独值班,可叶新闻心里的小九九瞒不过身边的班子成员和办公室主任,因为大家都是男人,这些男人对漂亮如天仙的常乐乐不可能视若无睹,他们不是传说中而且早已作古的柳下惠,他们身上的肾上腺素分泌一样正常。于是,叶新闻和常乐乐一值班,几乎整个广电局的男人都自觉地来值班了,不要你给加班费,而在平时,没有加班费谁也不会加班。叶新闻见此气不打一处来,找不到东西摔就摔了眼镜,让常乐乐陪他去眼镜店配眼镜,常乐乐正待答应,办公室主任钱文章自告奋勇地要搀扶着他去。叶新闻配了眼镜,谎称自己回家有事打发走了钱文章,然后打电话约常乐乐出来吃饭。
叶新闻一看时间还早,就到美容店理了发修了面,神采奕奕地来到饭店小包间。约定的时间到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叶新闻急不可耐地打开门,待来人进来一把抱住,发觉这女人腰围比自己还粗,一看原来是办公室副主任朱秀芳,旁边才是常乐乐,还有两个副局长。他连忙放开朱秀芳,问道:“你们这是…”朱秀芳大大咧咧地说:“我听小常说你请客,所以我们就来了。”那两位副局长也“是呀,是呀”地应和。叶新闻明白自己被这小丫头唰了,只好就汤下面说:“是啊,大家陪我值班辛苦,今天我请客。”后来叶新闻方法想尽,也没有沾得常乐乐一丝便宜,毕竟他一个人的智商高不过大家集体的智商,怪不得伟人说人民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
杨涛自任县长以来没有去过广电局,这一块由宣传部长管着。合该他和常乐乐有缘,一天下班,他坐车路过广电局门口,远远就看见一个红衣少女从大门里出来,情不自禁地说了句:“叶新闻这里成了美女俱乐部了。”司机王凯会意地说:“县长,你恐怕不知道,广电局最近又招聘了一名美女主播,听人说是滨江第一大美人,不知什么原因老不上镜,害得许多好色之徒跑到广电局去看,大家暗地里都骂叶新闻,说他捣鬼想金屋藏娇。”杨涛心里一动,装作很感兴趣地说:“有这么大魅力?我不相信,难道比黄晓丽还靓?这样,你明天安排一下,我到广电局去视察一下工作。”“县长,我没见过常乐乐,所以不敢比较,但外界这样评论,看来还是常乐乐占了上风。”王凯知道黄晓丽是广电局的女主播,也是滨江数一数二的本土美人。黄晓丽和杨涛也有过短期的暧昧关系,当然她是有求于他解决编制,经叶新闻撮合,当她把他的“印把子”在自己身上盖上印记后,杨涛答应了。
杨涛见着了常乐乐,惊为天人。为了占有常乐乐,他给了叶新闻一些暗示。叶新闻是杨涛一手提拔起来的,杨涛当局长那会他还是一名小编辑,因为会来事得到了杨涛的赏识,提拔为编辑室副主任,后来又升任主任,从此他归入了杨涛的门下,为杨涛鞍前马后效劳。杨涛也没有亏待他,帮助他成为副局长、局长。因此,叶新闻视杨涛比自己爹妈还亲,总想找到报答他的机会。黄晓丽被他挖到电视台后,他就以帮黄晓丽解决编制为由安排她当了杨涛的姘头,自从黎秋开了滨江县领导包养女主播的先河后,杨涛这个“干儿子”子承父业,把这一“伟大优良传统”继承发扬下去,后来县委书记胡清也看上了黄晓丽,叶新闻把这情况告诉了杨涛,杨涛正好玩腻了,觉得黄晓丽只是个花瓶,气质涵养方面一般,乐见胡清接过这个烫手山芋。现在杨涛看上了常乐乐,纵然叶新闻心中不舍但于事无补,他知道杨涛的脾气,也知道他所说的不换脑筋就换人是什么意思,老领导能让他上也能随时叫他下,于是一番运作,常乐乐成了女主播,黄晓丽退到幕后当了新闻中心的副主任。后来杨涛帮常乐乐解决了事业编制,常乐乐也投进了他的怀抱。在常乐乐看来,像她这样有些姿色的女人是守不住贞洁的,与其被那些猫狗“闻腥”争斗抢夺,不如找个像杨涛这样的靠山图个清静,于是就甘心做起了他的“地下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