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倡“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之徒,嘴里说的是让人们禁欲,可在纳小妾方面唯恐比别人少。中国人向来搞形式有一套,只能看,不能信,你要是信了,也就犯傻了。
刘广财的车刚出医院大门,就见两辆黑色轿车迎面飞快地开了过来,直接进了医院。
黎秋看了看手表,是早上七点钟时间,他对刘广财说:“你在拐角停一下,我下车看看那些是什么人?”
黎秋靠近铁艺围墙,远远看见朱顺民、汪清和几个不认识的人下了车,向住院部走去。他刚要返身上车,只见段春的女儿段晓霞骑着电动车过来,他低头拉了拉礼帽,待段晓霞过去后才慢悠悠地上车。
刘广财见黎秋上了车,问道:“大哥,我们回滨江吗?”
黎秋说:“你一个人回滨江,我要在南江呆两天。”
刘广财担心地说:“大哥,现在这种局势下,你一个人在南江我不放心,还是让我陪你吧。”
黎秋哈哈笑了,用戏谑地口吻说:“这十多年来哪一天是平坦过来的?我不也是平安度过、没少一根毫毛?老弟,我一个人来去自如,方便着呢。我从来没把自己看得那么金贵,在你们眼里,我这个正厅级干部应该前呼后拥才对,可是当干部总有下台的那一天,所以我从来不把这看成一种荣耀,因为迷恋这种感觉越深,退下来时失落就越大。还有一些同志,在位子上时众星捧月,底下的人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陪吃陪喝陪玩陪上床,后来到监狱里时,再也没有人陪了。我这人认死理,如果我用错的人出卖我,我不怪他们,只能怪我自己有眼无珠。”
刘广财耸了耸肩膀,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说:“大哥,你呀,总让人琢磨不透。反正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黎秋见刘广财耸肩,这是洋人作派,他弄得还有点像回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那洋婆娘还真有两下子,看来你离绅士不远了。这事你办得不地道,喜酒也没请我喝,哪天你补请吧。”
“大哥,我们还在‘实习期’,喝过洋墨水的人就是开放,非要先试婚然后再结婚,说什么只有先试过才知道你性格怎么样、钱多不多、性功能行不行等等。对付这种女人光有钱不行,还得要文化,说不定她哪天先炒我鱿鱼。你想我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土包子,没进过几天学堂门,这文化又不会往肚子跑,没办法,先天不足只有后天恶补了,成不了你别笑话我,成了我就请你喝喜酒,我还指望她帮我改良基因呢,这一代我他妈的算是富了,就像过去皇帝坐江山一样,我他妈还想第二代、第三代一直富下去,这品种就得一代一代改良。大哥,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黎秋心想这土包子不能算没文化,因为文化的标准很难把握,如果要以文凭论吧,世界首富比尔·盖茨大学没毕业;如果以工作论吧,北京大学的高材生街头卖猪肉,土包子都能做的事,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如果以知识论吧,照说教授层次已经很高了,可还是发生论文剽窃的事。“老弟,就凭你刚才这一番话就说明你很有文化了,文化这东西不是看学历高低,一切看实用。你公司里的高管哪一个都比你文凭高,他们创造的价值是你付给他们工资的零头,可他们就像哈巴狗一样为你卖命。如果你不是很有钱,这些有文化、有品味的美女会跟你在一起吗?她们会心甘情愿为你改良基因吗?她们会帮你培养富二代富三代吗?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刘广财想黎秋说得太对了,如今的钱也不是好挣的,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得靠智慧的大脑,照说那些硕士博士比自己水平高,他们应该比自己挣钱多,可他们为了几个小钱为自己打工,这说明书本上知识与实践还存在一定的距离,书本上知识学得好固然可以指导实践,但一味的扳教条或照搬照抄也会碰钉子的。有人说社会是一所大学,这里面经验、阅历、交际能力这些是书本上学不到的,要靠自己去揣摩去悟,看个清楚明白的人并不多。
刘广财的经验和知识是在实践中不断积累的,这个暴发户不仅懂经商之道,还懂得怎么去结识官场中人,甚至与黎秋义结金兰。在攫取财富的同时,也充满着对新鲜女人的渴望。因为暴发户暴发之后要想不近女色是不正常也不合情理的,即使自己不想近,那些女色也想算计他口袋里的银子。只要平时留心观察就会发现这样一个奇特的现象:官员们不敢配女秘书,是怕引起绯闻;而暴发户小老板们出门都带个俏人儿,美其名曰秘书或助理,个个赛若天仙,这似乎是个不争的秘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因为暴发户最忌讳别人说他没品味、土包子、穷得只剩下钱了,越没品位就越对品位苛求,于是他们就花钱购买品味来消费,名车、名表、名服这些装饰脸面还不够,还得要才貌双全的美女相伴。暴发户们不像官员们生怕生活作风上出问题影响“帽子”,反而生活越糜烂越能证明自己钱多、活得潇洒,于是竞相追逐有姿色有才的女人便成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而且他们也没有后顾之忧,如果家里老婆搅乱,花几个钱离了就是,往往这些人的结发妻子都会很识“时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没看见,只要他不抛弃自己就行。
刘广财离过一次婚,不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的结发妻子太丑。在他未发迹之前,他家太穷,连那个长得跟东施差不多的黄脸婆还嫌弃他,说眼瞎嫁了他这么个穷鬼,吃了上顿没下顿。刘广财那时家里不通电灯,晚上点个破煤油灯老爹老妈心疼,不时唠叨:“财儿啊,睡觉还点什么灯呢,多费钱呀。”刘广财吹灭油灯,老两口见破窗户那边再没灯光了才放心地睡觉。刘广财想不点灯也好,否则跟那个丑八怪做爱也会倒胃口,眼不见心不烦。可是这种见了恶心、烦心的女人倒有一门好处,那就是绝对安全,在刘广财外出打工的几年时间里,连村里的老光棍看见他的老婆都绕道走。刘广财要是知道自己以后再不会在这块“土地”上“耕耘”,倒不如便宜了老光棍,免得浪费了“资源”。
刘广财第一笔业务就赚了一千块钱,拿到钱的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晚上他搂着钱睡觉,生怕这些钱会飞了。有钱的感觉就是爽,久未做梦的他当晚做了一个梦,就是自己也到胡同里的怡春轩去了,那里的小姐个个年轻漂亮、美若天仙,平时他只看到有钱的小老板进去过,每次看见时他就猛咽口水,喉咙里发出怪响。现在自己有钱了,他终于挺直腰杆进去了,一个妈咪模样的中年女人见他进来,喊了一声:“姑娘们,快出来接客了,这位大爷,我们这里的姑娘个个手艺精通,你想要哪个就点哪个,包你满意。”刘广财心花怒放,伸手搂住一个美女就往房间走,哪知妈咪模样的女人眼一瞪,说:“客官,你还不知这里规矩吧?”刘广财有些气恼地问:“什么规矩?”妈咪笑着说:“先拿银子,只要付了银子,姑娘就陪你玩。”刘广财在口袋里摸了半天也没摸着银子,妈咪的脸由红变白再变黑,一脚把他踹到门外骂道:“没有钱的穷鬼,还想到这里来风流。”刘广财猛然一惊,就醒了,感觉下身硬梆梆的。他披上一身油灰的工作服,出门来到街上。冷风一吹,他顿时清醒了,回想梦中的情节却记不真实了,好像是第一次在老板家看电视时的场景,那是他第一次看电视,没想到那里面的人不仅动还说话,最关键的是男人有钱就可以随便玩女人。
刘广财远远地就看见街口那家叫怡春轩的门脸,粉红的灯光营造出朦胧暧昧的氛围,那里的女人雪白暴露的肌肤、迷离的眼神他看过一眼之后就再也忘不了。每次路过那里,他总是磨蹭着捱在后面,眼睛往里面张望,同行的工友笑着说:“广财,看了也是白看,我们哪有那个命呀。听说摸一次也要五十元,要是上床最起码也要二百元。二百元是多少,你算过没有?我告诉你,是家里一头二百斤重的大肥猪,要是买粮食,可以买三四千斤,管一家人老小吃一年了。”刘广财起早摸晚干了两个多月才挣得这一千块钱,因为他是领头的,要不然他也只能拿到五六百元。他下意识地一摸口袋,那一百张厚厚的十元大钞把那里塞得鼓鼓囊囊的。
去还是不去?刘广财犹豫不决,他在街口来回踯蹰了五六回之后,终于鼓起勇气跨进了那道门。没有见着认钱不认人的老妈子,只有一个漂亮的小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进来,灰头土脸的样子,小姐没好气地问道:“先生,你是要洗头还是按摩?”
刘广财喘着粗气问:“还有呢?”
小姐奇怪地说:“没有了。”
刘广财有些失望,自己鼓起这么大的勇气白跑了一趟。他不甘心地问道:“不会吧,我听人说这里有,就是我们老家农村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的那种事。”
小姐卟哧一声笑了,说:“那叫做爱。”
刘广财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说:“对,对,我就要做爱。”
小姐看着刘广财土得掉渣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刘广财紧张地搓着双手,问:“你这里没有?”
小姐见他工作服上不是沾满油渍就是泥灰,取笑说:“有倒是有,就怕你没钱。”
刘广财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用手指沾着口水数了二十张递给小姐,问道:“这些够不够?”
小姐高兴地一把抓过钱,拉着刘广财的手说:“够了,跟我来吧。”
刘广财老家村里有一个俊俏女人,是村长的儿媳妇,他每次见到那个女人就流口水,一次那个女人在塘边洗衣服,他就躲在远处看,一边看一边流口水,那女人衣服洗完走了,他眼睛还直直地盯着那个方向,后来感觉胸口湿湿的,原来流的口水把胸前弄湿了一大片。在城里来打工后,比村长儿媳妇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他流口水的毛病更严重了。现在当眼前的小姐脱得一丝不挂时,刘广财惊得合不拢嘴,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口水像一条细线从胸前流下。这女人太美了,十个村长儿媳妇都比不上,刘广财心里直顾着乐,完全把他来做什么这档子事搞忘了。还是小姐提醒他说:“你不是要做爱吗?那还等什么,快点办事吧!等会我还有客人呢。”
刘广财听说等会还有客人要来,心想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要是被人撞见了多不好,她的客人要是回家对人一说,那家里的人还不吐口水淹死她,她今后还怎么做人?隔壁王二的婆娘被老支书睡了一次,这事被人看见了,她羞得就跳塘自杀了,刘广财压根愣没把那些客人和他自己联系起来,忙不迭地脱下衣服,抱住那柔软的小身子就干了起来,一边做事一边将哈拉子流到小姐雪白的酥胸上。小姐皱起了眉头,然后哼哼叽叽直呻吟着,这在刘广财听来就像一曲美妙的音乐,他一阵急冲锋后,身子陡然一挺,一梭子“水弹”倾巢而出。
小姐一把推开他,擦了擦身子,然后穿着衣服到外面去了。刘广财兴奋地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他怕小姐家的客人要来,急匆匆地溜回到自己的租住房里。一直到天亮,他都兴奋得没睡,仔细回味着那快乐。心想有钱真好,有钱不仅能消费东西,还能消费漂亮的女人。后来他又偷偷去过几次,也见识了不同的女人,渐渐地知道做那事还有各种各样的花样,这些都给他上了生动的一课,让他体会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带来的异乎寻常的愉悦。从那时起,他决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那个东施一样的丑女人离婚。
刘广财离婚的事在石洼村形成了轰动效应,这比当年村长放炮炸石头炸死人被判刑一事影响还大,他创造了石洼村第一个离婚的历史。自他把这历史的一页翻开之后,村长的儿媳妇也接着离婚了,跟着刘广财到北京搞工程去了。
村长儿媳妇名叫翠花,白天在工地上做饭,晚上就陪刘广财睡觉。她见刘广财老是流口水,做那事时也流口水,就说:“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像小孩子一样流口水?”刘广财搂着她说:“这还不是因为你。”翠花感到很奇怪,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刘广财就把故事讲了一遍,翠花嗔怪地捶着他的胸说:“你坏,那时候你就打人家主意了。”刘广财说:“以前皇帝流的口水叫龙涎,我虽不比皇帝,但我流的口水也能叫财水,你没看见我的口水流到哪个人女人身上,哪个女人就发财了。以前你家那个嫂子长得丑还嫌弃我,现在后悔莫及了吧。”翠花见刘广财这么一说,就高兴地说:“那你流吧,一辈子只流我一人身上。”
翠花没想到刘广财的“财水”很快就流到另一个女人身上,这是一个女大学生,名叫娟娟。时代在发展,刘广财想一群土包子总成不了气候,再说承揽工程要签合同,他一看见合同书脑子就发胀,于是就高薪聘请了几个大学生,成立了建筑公司。娟娟管财务兼做他的秘书,刘广财也有好听的名头——经理。金钱的力量是巨大的,越是美女越难保住自己的贞洁。没过多久,在一次公司应酬结束后的当天晚上,刘广财就把娟娟压在了身下。“工作”过程中,娟娟非常厌烦他的“财水”,刘广财笑了,说:“现在比以前好得多了,以前我吃大蒜和臭咸菜,味比这冲得多,现在基本上吃的是海鲜大餐,流的口水也香喷喷的。”
刘广财自从有了娟娟后,天天带她到外面吃大餐,再也不吃翠花做的饭菜了,不仅这样,连“财水”也不流她身上了。翠花很郁闷,对刘广财更加温柔体贴,可刘广财正眼都不瞧一下。一天娟娟请假回老家去了,当天晚上,翠花见刘广财在房间,就端了一碗猪蹄汤过来,热气腾腾地,她边吹边说:“喝口汤吧,这汤补身子的。”刘广财躺在床上看书,这是小娇妻给布置的“功课”,小学毕业的他看得十分费劲,此刻见翠花来烦他,莫名火起,说:“我不喝,我都这么胖了还补,你把我当猪喂呢。”翠花委屈地放下碗,在别边捱着不走。刘广财见她在旁边站着影响自己,便说:“你还有什么事吗?”翠花红着脸说:“财哥,我还想要你的‘财水’。”刘广财皱了皱眉头说:“翠花,我已经不流‘财水’了,咱们俩的缘份到头了,告诉你一件事,娟娟她有了,她有文化又漂亮,一定会给我们刘家生出个优质品种的。”
刘广财的话一下子击中了翠花的“软肋”,她跟村长的儿子生育一儿一女后做了结育手术,离婚时她抚养女儿,也就是拖了个“油瓶”。她跟刘广财在一起,因为自卑,不敢奢谈和他结婚,只求过一天是一天。刘广财遇上娟娟后,她就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的日子走到尽头了。“财哥,当年我可是冒着被村里人千唾万骂跟着你的,你就忍心让我孤儿寡母的流落街头?”
刘广财不是个刻薄的人,当年嫖小姐的时候就出手大方,他自嘲说“苦处挣钱乐处用”,现在翠花跟自己也有几个年头了,不说感情,就是按嫖娼的价也该给十多万了。刘广财心里这样想,但还不知道这女人是个什么态度,万一她狮子大开口怎么办?自己千万不能露了底牌,万一自己先说,她一定会嫌少还会要求加一点,要是她说出个价,可以加价可以砍价自由裁量权掌握在自己这边。于是他问道:“我也不想亏待你,你开个价吧,我尽量满足你。”
翠花思忖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想要十万块钱作本钱,到滨江开个店做点小生意,把孩子拉扯大,你看行吗?”
刘广财点点头说:“翠花,我给你二十万元钱你到滨江买两个铺面,到时收租金管你母女俩生活都够了,也不枉你跟我一场。”
翠花本以为自己提出十万元过高,刘广财肯定要砍掉一部分,哪知给她二十万,比自己预想的多一倍,欣喜若狂地说:“谢谢财哥!”
刘广财那个丑婆娘养了个儿子,也跟她一样奇丑无比,离婚时判给了他。他一见那个丑样就作呕,不想见他,就丢给乡下的父母抚养。后来,娟娟又给他生了个女儿,他还想要个儿子,娟娟第二次怀孕时跌了一跤流了产,后来再也怀不上了。
前不久,刘广财结识了一个“海归”,是个女硕士,他仍然想着自己的“基因改良工程”,现在好了,可以一步到位了,说不定能生个“贵族”出来。可是这位名叫“露丝”的女人并不欣赏他的计划,说他不会玩派,不会吃鲍鱼捞饭,不会养模特,不懂欣赏人体摄影,分辨不出顶级轿车与普通轿车的区别,甚至还穿着杂牌子西服出席重要的活动,西服上还流汤滴水……
刘广财的举止让露丝感到不可思议,在她看来,有钱人不会享受那要许多钱做什么?她要将他干净彻底地打造出“贵族”气质后,才考虑与他培养“下一代贵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话还真不假,黎秋和刘广财能尿到一个壶里,除了利益上的结盟外,关键的一点还是两人对女人有着共同的嗜好。
黎秋将剧团的当家花旦罗小英弄到手后,确实本份了几年。那时候,黎秋刚经历了一场运动,差点在“拨乱反正”中被反出去,因而就有些顾忌,也老老实实地想做点事情。再说他有了罗小英这么个漂亮的女人,内心也很知足,两人踏踏实实过起了日子。
罗小英给黎秋生下了一儿一女,本来孩子是爱情的结晶,可这两个孩子的出生并没有给这个家庭带来多少快乐。黎秋是副县长,那时刚开始改革开放,一切都是百废待举,他自然忙得脚不沾地,也就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而罗小英呢,又不想放弃自己钟爱的戏剧事业,两口子常为家庭琐事争吵。但罗小英是个顾大局的女人,毕竟自己的丈夫是个领导,在这个小县里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女人都喜欢尊贵的生活,说到底就是个虚荣的问题,女人不能靠自己赤膊上阵来赢得尊贵,就只有靠男人给她们打天下,有个显赫地位的丈夫能满足她们的虚荣心。
演戏谁不想主角?每个人都想出人头地。罗小英以前在舞台上一直是主角,自从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后,身材慢慢变型,柔韧度大不如前,她的位置渐渐被更年轻更具活力的女演员代替了,这对她来说是一个打击。剧团领导考虑她是副县长的太太,而这副县长恰好又管着这块,每次让她挑戏中的角色,只要她演主角没人敢跟她拼比,可她在家庭的操劳过度之后,自己也感到力不从心。往往在演出时涂很厚的粉才能遮住脸上的皱纹,那时没有空调,一段唱词过后,大汗淋漓,她的脸也成了大花脸,同事们虽不敢说,但底下观众却不买账,几次喝倒彩之后,罗小英自己也没信心了。后来就主动提出演一些配角,戏份少一些,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家庭上,因为两个孩子都上学了,家务事更多了。事业和家庭本来就是一个矛盾,没有人能够兼顾。
女人没有结婚前就像鲜花一样,每个男人都想采,可一旦结婚生儿育女后,这鲜花就渐渐地枯萎了。罗小英在舞台上串红的时候,黎秋经常去看她演戏,带头站起来为她鼓掌,后来一旦占有了她,加上她的新鲜感散失吸引力越来越弱的时候,他借口有其他工作忙再也不去看她的戏;而罗小英把大部精力放在家里相夫教子时,黎秋倒是往剧团跑得更勤快了,因为他被新的女主角所吸引了,又带头站起来为她鼓掌,这个女人不是别人,正是罗小英的师妹张雅芝。
可能是因为他往剧团跑得太勤、眼光往张雅芝身上投得太多的缘故,这风言风语就有些了,而且很快就传到书记那里去了。那时候的干部都很正直,书记对这事很上心,当作一项重要工作决定亲自找黎秋谈一次话。他先是夸奖黎秋年青有为、工作出色,将来一定大有作为,然后转弯抹角地说:“你小子有福气,娶了个老婆赛过仙女,马上组织上决定提拔你当县长,这世间的好事都被你占全了,你可要好好干啊,要对得起组织上的培养。”黎秋心想提拔的事已是板上钉钉,可能这就算是谈话了,可这种很严肃的事情跟他老婆有什么关系?而且书记还把这事先说,好像比他当县长还重要。老书记说话可是有水平的,他这么说就是有所暗示,难道是自己老婆跑到他那告状了?不可能,她又不是发了神经。老书记说的没错,罗小英当年算得上滨江的仙女,可仙女不能生娃,一生娃就不能有这个称号了。黎秋琢磨半天,终于明白原来老书记是旁敲侧击,让他注意政治影响,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他这样一个结了婚的男人不能也不允许再把眼光瞅着年轻漂亮的女演员张雅芝不放。
要是在现在,黎秋一定会骂娘,我操,这事也归组织管吗?孔夫子也说“食色,性也”,难道多看女人一眼都犯政治错误?那你们这些革命者干脆别结婚别生娃好了。提倡“存天理,灭人欲”的程朱理学之徒,嘴里说的是让人们禁欲,可在纳小妾方面唯恐比别人少。中国人向来搞形式有一套,只能看,不能信,你要是信了,也就犯傻了。
黎秋有些顾忌,闲话出来了,就该避避风头。如果一意孤行,那就是政治不成熟。马上要当县长了,黎秋想多到乡下去调研,给大家看看做做样子,另外熟络一下感情,到时也多点选票,虽然这无关大局。但在这次调研中,黎秋遇上了一件事,准确地说是发生了一起案件,栖凤大队的老支书关良强奸妇女20多人,这件事是公社书记史杰告诉黎秋的。那时候不像现在,信息不通,老百姓没什么文化,也不会写举报信,更不会越级上访甚至进京上访,顶多跑到公社向干部反映一下,然后就等着公社处理。
史杰派人将关良抓了起来,关在公社派出所的一间黑屋子里,让他交待强奸妇女的事。可是关良始终不承认,非要当面对质,吓得那些告他的人不敢来对质。再说农村愚昧,一些女人被性侵犯后怕人耻笑,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更不会在公开场合承认这件事。关良就是抓住这些人的心理,才敢胡作非为的。
黎秋也是公社书记出身,知道那时的大队支书就是个土霸王,权力很大,没有谁敢不听,对不顺着他的要绑人就绑人。因为他手上分配着生产资料,那是人们活命的底线。关良控制人的方法很简单,听话的给派点轻活,工分拿得高,反对他的就安排去修水库、开荒,离家几十上百里。权力膨胀到极点的时候,关良就胡作非为起来,看上哪家的俊俏媳妇就非弄到手不可。他先是将她们的男人支开,然后晚上就爬上她们的炕头,女人稍一反抗,他就威胁利诱,直至满足他的性欲才罢休。女人们忍气吞声,把他比作蝎子,被强奸就比作被蝎子蛰了一口。
现在分田到户了,关良的权力一下子没了,他不甘心自己的失败,还像过去一样拈花惹草。以前人们看他的脸色,现在可不买他的账了,于是许多人就告到公社,说关良强奸妇女,是个老流氓。史杰就让公安带人将他抓起来,百般拷打,可关良和当年的地下党一样“牛”,算是败类中的老汉,就是死活不认账。
黎秋来到史杰这个公社调研,史杰就把这起案件汇报了,请他定夺是否移交到“严打”专案组。黎秋表示要单独和他谈谈,很快关良就被带来了。“你做了这么多伤心害理的事,为什么不认罪?”
关良默不作声,像个没事人一样。
黎秋平时颐指气使惯了,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心想这个老头胆子也太大了吧,敢对副县长未来的县长无礼,气愤地说:“你不认罪就代表你没罪吗?有证据照样杀你的头,我这个县长要是拿你没办法我就回家种地去。”
关良听说眼前的这个人是县长,自己还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官,怪不得这么大口气呢。他心想大不了一死,冷笑着:“你这个县长,未必有我快活。我这一生风流够了,也值了,砍头不就碗大个疤,我倒是求你们快点毙了我,免得在这里孤单一人受苦。”
黎秋见关良嘲笑自己,质问说:“既然你不怕死,为什么不认罪?”
关良笑得更响了,说:“我干嘛要承认,把头伸着给你们砍吗?我才不那么傻呢!你们这么做就是想要我的口供,这说明你们并没有证据,有本事就去查呀,把那些我强奸的女人都找来,我把跟她们的故事再当众说给你们听,不是更有趣么?哈哈哈…”
黎秋对这种老流氓也没办法,他继续做思想工作说:“你是不是党员?党是怎么教导你的?难道就是叫你强奸妇女吗?”
关良停顿了一会,说:“我知道我这个党员不合格,可是谁叫你们把那么大的权力给我呢?大家饿肚子的时候,有个女人就把我拉到她家去求我给她娃一口饭吃,并把衣服脱下来让我搞,我还问她要是她丈夫看见怎么办,她说是她丈夫让她这么做的。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手中的权力原来这么有用,既然有用,那就好好的发挥作用,免得过期作废了。后来她们不来找我,我就去找她们,一斤米或几个工分换来陪睡一次,这是一种交易,并没有人说什么。现在我这权力没了,他们的肚子也饱了,就开始反攻倒算来了。我操他奶奶的,要是知道今天,还不如当初饿死他们。”
黎秋知道这一段历史,可是关良拿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玩弄女性,拒不认罪反而还恬不知耻,便说:“你是干部,怎么能拿权力来满足你的淫欲呢?亏你还好意思说出口。”
关良仍然不以为然,说:“我理解的干部,就是要干‘部下’,狠狠地干他们,让他们怕你,知道你的重要性,时时刻刻不敢犯上作乱,如果一级一级地干下来,我们的江山就稳固了。”
黎秋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心想这是什么歪理邪说,干部和群众是鱼水关系,“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此刻黎秋希望关良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似地向他求饶,或许他会网开一面,毕竟像他这样的大队支书在那个非常的年代也不是孤例。可他没有,一脸的骄横,一双小眼睛里射出淫荡的光芒。“你要是这样想,我可救不了你了。”
很快,关良就被移交给“严打”专案组,公、检、法联合办案,特事特办,不出一个月就给了他一颗子弹,让他到阴曹地府风流去了。
关良虽然死了,可黎秋觉得他阴魂不散,非把他那一套“理论”传授于自己。什么“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人不风流、枉活一世”“做恶千般、死不认账”…他想自己堂堂一个县长,居然不如一个大队支书,女人倒也睡过两个,可不足人家的零头。自己的女人一个死了,一个也变成了病恹恹的“林妹妹”,因为罗小英不想过早离开钟爱的戏剧事业,为了保持苗条的身材,就强迫自己少吃,有时饿得眼冒金星,加上繁重的家务,使她看上去比“林妹妹”还弱不禁风。可黎秋正值壮年,加上事业成功,性欲也就特别强烈,这罗小英就招架不住了,渐渐地对“房事”恐惧起来,拿现在的话说就是“性冷淡”。黎秋索然无味,可他不能过“和尚”生活,那时候又没有现在的“娱乐场所”,花点钱找小姐就可以解决“性饥渴”。黎秋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一心想把张雅芝弄到手。
关良没想到临死还收了黎秋这么个“关门弟子”,他的理论后继有人,足以“含笑九泉”了。而黎秋也没辜负他的“教诲”,在风流方面远甚于“师父”,算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黎秋当上县长以后,就将张雅芝调到广电局当播音员,广电局副局长杨涛为了巴结这位县长,投靠到他门下当了他的“干儿子”,为“干老子”办事自然不遗余力,很快就将张雅芝送入了黎秋的怀中,而黎秋也很快赏了他一顶“广电局长”的帽子。
黎秋和张雅芝“偷偷摸摸”好了几年,张雅芝年岁已大见黎秋不可能为自己离婚,就断了这个念头嫁人了,很快又生儿育女,体型也变了,成了“俄罗斯大婶”,腰围比黎秋还粗。黎秋不久也调任南江市常务副市长,离开滨江,从此和张雅芝再无来往。
黎秋在南江人生地不熟,又远离滨江“根据地”,一时半会接不上“火”。好在时代变了,大大小小的娱乐场所如雨后春笋般在神州大地“冒”了出来,黎秋于是白天工作,晚上就到一些娱乐场所找小姐“按摩”,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在他看来,不同的女人就像不同的岛屿,每一座岛屿貌似相同,里面的风光实则各异,给人带来的新鲜与刺激也决然不同。那些衣着暴露、火辣撩人的小姐又像一盘盘风味各异的菜肴,非常合他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胃口”,他在这些女人身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黎秋是乐不思蜀,渐渐地淡忘了在滨江的家,他经常借口工作忙不回家。黎秋是个什么货色,别人没有发言权,作为妻子的罗小英是有发言权的。她知道黎秋和师妹张雅芝的关系,为此黎秋曾提出和她离婚,可她死活不离,并扬言把这事告到纪委去,黎秋顿时哑巴了,他知道这是官场大忌,如果妻子这样一闹,自己仕途就在县委书记的任上截止了,或许能否保住这个位子尚未可知。在他一番信誓旦旦地“告白”后,罗小英也就原谅了他,后来黎秋迁任南江,罗小英也就不用防着张雅芝了。可黎秋到南江后不把自己调过去,反而一个多月也不回家一次,难道他在外面又找了情人?罗小英带着这个疑惑决定给他来个“突然袭击”,没想到结果让她大跌眼镜,黎秋虽没找情人,却和两个小姐在房中鬼混,那场面不堪入目,让罗小英想起来恶心得一个多月没有胃口。
那一次夫妻之间“冷战”长达三个月,在罗小英的要求下,黎秋同意将她调来南江到南江日报社工作,其实只是挂个名,不安排具体工作。那时一对儿女都在刘广财的帮助下到美国留学去了,后来留在那边工作领了绿卡。罗小英巴不得这样,不上班也好,每天都可以到公园里和一些票友们唱唱戏。
自打黎秋到南江任职以后,滨江任上的“后遗症”越发显现出来,举报他问题的信件也如雪片一样飞到纪委、检察部门。在权力“大厦”将倾之际,黎秋做通了罗小英的思想工作,虽然夫妻之间不时有些矛盾,但毕竟是属于家庭内部矛盾。罗小英也帮衬着黎秋四处“活动”,二人共度时艰,黎秋是“越告越升官”,从常务副市长升任市委副书记,又从市委副书记升任市人大常务副主任,成了官场上名副其实的“不倒翁”。
夫妻之间不可能一点性生活没有,可这很少的性生活差点要了罗小英的命,也使得罗小英从此与黎秋徒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原来罗小英节食“节”出的病根没有消除,黎秋又给她增添了一种病——花柳病,也就是性病,医学上叫尖锐湿疣,查出来后又是激光又是打青霉素,折磨得罗小英痛不欲生。
罗小英神情恍惚,提出和黎秋离婚,并以自己戏剧的天份写了一首唱词《骂夫》:
连声骂狗东西大坏良心,风头过又勾引婊子一群。
逍遥庄度假村夜不归寝,还把那烟花女引进家门。
自升官色瘾大死不改悔,直气得老娘我脑胀头昏。
三讲时夹尾巴小心做人,化前嫌求老娘暗中帮衬。
说什么你与我同一命运,一条船一条心共渡艰危。
毕竟是老夫妻相依为命,拧成绳对付那宦海浮沉。
发誓说再不和野花接近,要求我关键时别闹离婚。
老娘我也怕那一损俱损,忍口气先对外为你上阵。
你为官心肠狠群情共愤,举报信投诉书如雪纷纷。
若要是对准你条条查问,上吊绳你先得准备一根。
直急的老娘我夜不成寐,搞公关消大灾费尽脑筋。
你如今官照当重抖精神,可知道老娘我几多艰辛。
出高价租小姐小心谨慎,送钞票也得要智胆超群。
每当我留下了五万现金,走出门浑身都汗水淋淋。
忆当时心乱跳面笑吟吟,而如今一想起梦断惊魂。
我为你保官运奋不顾身,我为你不垮台力撑千钧。
谁知你老色狼如兽如禽,为婊子全不顾夫妻大恩。
官越稳娼越多越有嫖劲,传染病又带给老娘一身。
早知我有今日苦果自吞,倒不如送你到监牢受训。
狗东西快跪下听我审问,从今后和小姐还混不混。
若要是不痛改休怪心狠,咱俩间再不是内部予盾。
我敢去反贪局全都招认,你蹲监我坐牢同归于尽。
这下可让黎秋慌了神。现在“后院”起火,他既要应付纪委、检察院那班人,还要应付身边的“定时炸弹”,根本没有精力两条线作战。黎秋跪求罗小英看在儿女的份上,放他一马。儿女也在国外来电劝说母亲,儿子黎兵说:“爸爸没几年就要退休了,如果真把他告了,丢命事小背个贪官的骂名事大,做子女的也永世不得翻身,以后还让我们怎么做人?古时候还‘亲为亲隐’,家丑不可外扬,真要是被别人告倒了那就认命,哪有自家人举报自家人的?”儿子还给他举了秦桧的例子,说秦桧并不是后人所评论的那么坏,而是个很有才能的人,因为冤杀岳飞这件事背上了千古骂名,以至后人被人问起都羞于向人说姓秦。女儿也说:“妈妈你要是和爸爸过不下去了,就到我这里来生活,这样眼不见心不烦。正好我的宝宝马上要出世了,你来帮我照应一下。”儿女的话给罗小英很大触动,她也就动了去国外的念头。
罗小英找来刘广财,把自己的想法对他说了。黎秋见罗小英要走,求之不得,就让刘广财以安排罗小英到其所在美国公司工作为由为她申请了签证,就这样,罗小英到国外去了,后来又取得了在美国的居留权,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