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封信

1814年8月10日

我亲爱的安娜：

我发现自己在前一封信中没有回答你的一些问题，感到很是惭愧。我有意把问题留出来，想在恰当的时间回复，可后来却忘记了。我非常喜欢《谁是女杰》这个书名，而且肯定会越来越喜欢的；不过《倾慕》^[1]这个名字也极为出众，我那寻常的书名相形见绌。我没发觉道利什哪里写得有什么不对；十二年前，那里的图书馆相当可怜，不大可能有什么人的作品。公爵、侯爵、伯爵、子爵或男爵当中都没有诸如德斯伯勒^[2]这样的头衔。你问的就是这些。现在我要谢谢你，因为今天早晨我们收到了你的信。你的卡桑德拉姑妈还是一如既往地喜爱圣朱利安，而我则很高兴再次读到普罗吉利安。

17日，星期三：

我们昨天有幸收到了三册你的书，现在刚刚读完其中的第一册。我大声朗读，大家都被逗乐了，而且一如既往地喜欢这部作品。我巴不得晚饭前就读完另一册，但是四十八页文稿里的内容的确相当可观，毫无疑问，六册书能集成颇有分量的一卷，你一定对已经写了那么多十分满意。我非常喜欢波特曼勋爵和他的兄弟，只是担心大多数人会因为波特曼勋爵的好脾气而对他喜爱有加，可他本人不值得大家那么喜欢。整个家族写得非常棒，你最担心的安妮夫人写得尤为出色，贝尔·格里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我的修改不比之前重要多少，我们觉得有些地方可以表达得更简洁些。我划掉了托马斯爵士手臂骨折后第二天就跟其他人走到马厩之类的内容，因为虽说我的确瞧见你爸爸一固定好骨折的手臂就马上外出，可我还是认为这不太寻常，在书中显得很不自然。林恩这地方也行不通，那儿离道利什将近四十英里，人们不会在道利什说起林恩的事，我把斯塔克罗斯加了进去。若是你更喜欢伊斯顿，那倒是个万无一失的选择。

我还划掉了波特曼勋爵兄弟俩和格里芬先生之间的相互介绍。一位乡村外科医生（可别告诉C.莱福德先生）不应该被引荐给跟他们地位相当的人；而且波特曼先生出场的时候，也不应该被称为“高贵的”。人们如今不再提及阶级差别，至少我相信不会。我们现在已经读完了第二本书，更确切地说是第五册。我的确认为你最好略去海伦娜夫人的附言部分，对那些熟悉《傲慢与偏见》的人来说，似有模仿之嫌。我和卡桑德拉姑妈都建议你对最后德弗罗·福里斯特、克兰默里夫人及她女儿的那一场景稍作修改，我们认为她们把他逼得太紧，明事理、有教养的女人可不会这样做，至少克兰默里夫人应该有足够的判断力，能早点儿对他决定不与自己同去一事表示满意。我至今仍对埃杰顿非常满意，我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他，但我的确如此。苏珊是一个非常漂亮活泼的小家伙，不过圣朱利安才是我们的心头好，他相当有趣，他与海伦娜夫人断交的整个经过写得非常精彩。没错，拉塞尔广场与伯克利广场之间有点儿距离。我们在读最后一册了。他们从道利什到巴斯想必要两天，因为相隔近一百英里呢。

星期四：

我们昨晚在乔顿大宅喝完茶回来之后，读完了最后一册。我们不太喜欢最后一章；而且许是近来看过太多类似场景的缘故（参见《曼斯菲尔德庄园》），大家也完全不喜欢那场戏。我们认为你写的内容最好不要离开英格兰，让波特曼一家去爱尔兰好了，不过鉴于你对那里的风俗一无所知，所以最好别写那儿的事情，否则就会有表述不实的危险。专注在巴斯和福里斯特一家就好，那才是你熟悉的东西。

卡桑德拉姑妈不喜欢散乱的小说——人物频繁转换，明明很重要的情节最后却无疾而终——她很担心你的小说也会这样过于凌乱。如果真是这样，我倒不怎么排斥。我比她更为包容，而且认为感情和真义会弥补散漫小说中的诸多错处，再说总体而言，人们不怎么在意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我想多读读德弗罗的部分，我感觉对他还不够了解，想必你不太敢对这个人物乱写一气。我喜欢你对克兰默里勋爵的勾勒，两个年轻女孩喜悦之情的也刻画得颇为出色。我还没说到圣朱利安与塞西莉亚那番严肃的谈话呢，不过我真是喜爱极了。那些在其它方面通晓事理的女人一旦谈到自己的女儿初入社交界，就疯狂不已——他说的番话可谓金玉良言。

我并不觉得语言有所弱化，请继续写下去吧。

注释：

[1]《倾慕》：一发现让利斯夫人（Mme de Genlis）已写过《那些大胆的祝福或仰慕》一书（Les Voeux téméraires ou L'Enthousiasme）（1799年或更早），或许这个书名随即便被放弃。

[2]德斯伯勒：1837年此名字获封男爵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