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罗冬青没有敲开妻子的门,心里火烧火燎地难受,和主管农业的副县长、农委主任谈完所需稻农、菜农数量,到达元宝市的时间,惦着元宝市千头万绪的工作,急匆匆上路了。随着车的颠簸,他猜测,妻子或许是去她妈家了。心想:妻子误会怄气不见自己,早一阵儿晚一阵儿会云散天晴的,元宝市的这些个事可不是早一天晚一天的。杨小柳来电话反映元宝村集体上访形势严峻,让他找计市长请示汇报再没来电话,心里总惦着是回事儿,因为不仅仅是村民的利益、社会的稳定,梁威书记和省信访办都在关注这一上访事件。

罗冬青到家时,已经是小半夜了,他推开车门一迈进院门槛,随着屋门推开闪出一片亮来,屋里拥出一簇男女老少来。史永祥走上前一步说:“罗书记,这趟房的邻居们听说你今晚赶回来,说什么也要等着你会邻居。”罗冬青笑着迎上去:“谢谢左邻右舍,谢谢乡亲们。”

“罗书记——”一名中年妇女说,“这房子开始收拾时,听说你要来住,我们都不信,这回你真搬来了,那些说你是装洋相的人就没嗑了。”

罗冬青笑笑:“这哪是洋相,是土相呀!”

大家都笑了。

史永祥指着中年妇女说:“罗书记,这是咱们居民委员会的蔡主任,今后,八小时外,咱们就归蔡主任领导了。”

“蔡主任,你好——”罗冬青去握蔡主任的手,“请你放心,我们一定服从你的领导。”

大家轰地又笑了。

“喂——你们笑什么?”罗冬青一本正经地说,“我在市里是市委书记,在家里是丈夫和爸爸,那么,在这里呢,就是个普通的居民呀。”他指指史永祥,“你陪我在这里住,咱们可不能做超级居民呀。”

“好——”史永祥说,“我一定遵守居民委员会一切纪律和制度,参加居民委员会组织的一切活动。”

蔡主任问:“打扫卫生,组织秧歌队,给困难户送温暖活动都能参加?”

“只要在家,只要有时间,”罗冬青接过话来,“保证参加。没说嘛,绝不做超级居民。”

有人一带头,大家都鼓起掌来。

罗冬青说:“有人瞧不起居民委员会主任这个小官,叫我说,这个官儿可不小,市长管什么,居委会主任就管什么,什么计划生育,卫生,社会治安,外来人口登记管理……其实,就像个小市长。蔡主任,我刚有个初步打算,还没酝酿成熟,过些天,想开个全市居民委员会主任会,不,开个小市长会议,布置给你们这些小市长一项重要任务——就是组织居民委员会有劳动能力的闲散人员发展个体私营经济,到时候,要出台一些政策——我想过,这项工作,要是居民委员会重视,就能把个体私营经济发展起来,人家温州,就是家家户户办个体小作坊,小工厂。”

蔡主任高兴地说:“罗书记,你可早点儿组织我们干呀。”她这一说,旁边的人都七嘴八舌起来。她指着罗冬青左侧的一位年纪较大的妇女说,“罗书记,你看看,光说话,都忘了给你介绍介绍了,这位是西头第一家的李大妈。”

罗冬青急忙上前握住手问好:“李大妈,你身体可好吧?”

“好啊好啊。”李大妈双手握着罗冬青的手激动不已,“这么大的官儿,还叫我李大妈,我这一辈子算没白活呀。”

罗冬青为和群众的心紧紧连在一起激动不已:“李大妈,你要好好活呀,咱元宝人的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

蔡主任介绍站在她身边的一位老汉说:“罗书记,我们都叫他老王头,你也这么叫就行,他是西头第二家,在原县糕点厂退休了。厂子不景气,连劳保钱也得不到。他们工人要用厂房办个食用菌厂,他也想算一份去干,听说计市长有话,要动迁盖市委大楼,就没指望了,现在捡破烂呢。”

“老王头,”罗冬青问,“我估计也就是捡个硬纸壳、饮料盒什么的吧,一天能捡多少钱?”

老王头回答:“三四十块钱吧。”

“老王头,”罗冬青拉起他的手说,“我和计市长商量了,你们那个糕点厂不动迁了,该办食用菌厂就办,这个项目不错。”

老王头握着罗冬青的手说:“罗书记,你可真是我们的好父母官呀,糕点厂的工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事情,你给我们做主办成了,我代表大家谢谢你了——”说着就要下跪。

罗冬青一把拽住:“老王头,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可不兴这一套呀——”说着,他眼圈湿了,中国的老百姓太好了,太容易满足了。他同时也觉得,能和最低层的老百姓血脉相通,真可谓是最神圣的、最大的幸福。

没等蔡主任再介绍,一位中年妇女自我介绍说:“罗书记,我叫吴玉清,从东头数第三家,是市纺织厂的女工,下岗了,每天蹲劳务市场卖小工。”

“别着急,用不多久,我就让你当工长!”罗冬青说,“邻居们,走,别在外头站着,进屋坐。”

蔡主任说:“罗书记,都快半夜了,你也辛苦了,早点儿休息吧。”

“不不,”罗书记情绪很激昂,“你们这一来,我心里很高兴,疲累劲儿全飞没了。等了我半天,我回来了,你们倒走了,这成什么体统!快进屋,蔡主任,你打头!”

罗冬青进屋一看,刚才左邻右舍等自己时围着圆桌嗑了不少瓜子,对史永祥说:“永祥,这回得屈尊你了,烧开水,泡壶茶,我正渴呢。”

大家又重新围坐桌前,边嗑瓜子边唠,史永祥很快端上了一壶新泡好的茶水。

一个中年汉子说:“罗书记,还没人介绍我呢,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吧。”罗冬青笑笑:“是啊,怎么落下一个呢?”

中年汉子说:“我住西头第二家,叫马广地,是下乡知青,返城后分配到一个集体企业,企业黄摊了,我在市环卫大队当临时工扫大街,我有个想法,想请书记帮着参谋参谋。”

罗冬青说:“好吧,你说。”

“罗书记,”马广地敞开了心怀,“我扫大街,从楼口垃圾洞里掏垃圾时发现,计市长住的那栋楼,前面还有两栋,每天的垃圾里都有不少剩馒头,剩菜,还有发霉的粮食,真是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我想辞职不干了,租下后面那栋动迁了的空房子养猪,那垃圾堆里的剩饭剩菜,准能养个十头八头的。”

“好啊!”罗书记说,“租那栋房子好,因为不用也是闲着嘛,可以便宜点,我给你说话。我给起个名,这个猪场的名字就叫倡廉养猪场!”

“好——”随着马广地的叫好声,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罗冬青抓起一撮瓜子儿:“左邻右舍们有什么事儿尽管说!”

“罗书记,你刚搬这里来,我们真不好意思,要不是看你对老百姓这么热心肠,怎么也不能说。”蔡主任说,“咱们这个居民委员会就两个厕所,有一个已经塌了一半,不遮风不挡雨了。你要是有空早晨起来瞧瞧,男厕那边手里攥着纸儿解大手的排号,女厕那边更不用提了,说句不好听的话,要是坏肚子都得拉裤兜子里。”蔡主任见罗冬青听得很认真,补充说,“排号那阵子,常有人犯口角,什么你来早了,他来晚了的。有的人讽刺挖苦我说,蔡主任呀,一九六〇年那阵子自然灾害困难时期发什么粮票,布票,豆腐票,现在不用了,咱居民委员会发上厕所序号票吧,规定谁家几点,免得在这里排号闹意见。”

罗冬青问:“没和城建局反映吗?”

“没少反映呀,”蔡主任说,“光我找城建局长齐贵山就不下二十趟,他今天说来看看,明天说来看看,初一支十五,十五支三十,就这么支我。后来没办法了,我找一个人大代表,去年人代会上为群众上厕难写了一个提案,听说提案转到了计市长手里,计市长批示说,目前,元宝刚撤县设市不久,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欠账太多,需要一项一项来,承诺要统一规划全市厕所建设问题,现在重要的问题是筑楼镶边,搞好重点街道的白色路面建设……”

罗冬青听了没有吱声。

蔡主任继续说:“这里的居民一听火了,骂娘声声,别的居民区也有这种情况,全市为厕所问题引起不小的骚动。不知哪些好事者,十多人一齐夜里到市政府门前排大便,气得计德嘉大发脾气。后来,盖了几个厕所,就再不管了。”

“这样——”罗冬青说,“史秘书长,你通知建委主任齐贵山和主管城建的副市长,明天一早陪我参观群众上厕所现场。”

李大妈坐在罗冬青对面耳不聋、眼不花,弯一下身子问:“罗书记,我有件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下岗女工吴玉清一听就知道李大妈要说啥,截话说:“李大妈,别说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别给罗书记出难题了。”

“说说吧,”罗冬青在一旁看出了李大妈伤心的样子,鼓励说,“李大妈,没关系,想说啥就说啥,俗话不都说领导就是父母官吗,要看成是父母官,就啥都能说,父母官就啥事都得管。”

“咱们看了,现在有些领导不是父母官呀,纯粹是官老爷,”蔡主任插话,“像罗书记这样的有几个?”接着怂恿李大妈,“你说,要不,你这后半辈子算是窝囊透了。”

“我说就说。”李大妈面对父母官,诉说起了家庭伤心事。

李大妈叫魏冬梅,今年七十三岁,苦苦巴巴,养活七个儿女成了人。有一年年关,家里连续两天揭不开锅了,一个邻居见了,帮不了,又实在看不下眼,联系别人背来半口袋粮食,抱走了小女儿。魏冬梅泪水涟涟,心在颤抖中猛然惊醒一样,跌跌撞撞背着粮跑出去扔下粮袋,抱回来孩子。年关孩子挨饿,父母怎么受得了,怎么办?几个小时以后,她和丈夫拎回了十几斤米。原来,夫妻俩到医院去卖了血。要步入老年的时候,老伴去世了,孩子们也都成人了,有的当了干部,有的当了经理。这七家,在元宝市大搞城市建设热潮中,单位补贴,个人凑份子,都住进了楼房。其他六个儿女把平房都卖了,老大还算是孝敬点儿,把这房子给了她住。老伴去世时,她得了两千多元的工资和丧葬费,李大妈舍不得花。七个儿女都盯着这笔钱。前几天住院出院时,七个儿女谁也不到场,李大妈自己结了账。现在,李大妈靠给别人带孩子维持生活,李大妈曾掉着眼泪说,花掉这一千五百多元就上吊……

罗冬青进入了角色,比听汇报还认真。他气愤地问:“李大妈,你没找儿女单位的领导吗?”

“找了,”李大妈说,“人家领导都忙,说给教育,也都没当事儿,儿女们反倒跟我为仇了。”

蔡主任说:“我帮李大妈给市里领导写过信,没有回音,我又领李大妈找到市老龄委,主任说帮助协调一次。七个儿女倒是都到了,当面说得好听,就是背后谁也不拿一分钱,都说老太太有钱,等花完了,不会干瞧着。”

“岂有此理,”罗冬青气得把手里的瓜子儿往盘子里一掷,“李大妈不是说,七个儿女中有的还是干部吗?我不敢相信,连父母都不养的人,还能谈上当共产党的官去为人民服务?我看,应该把这些人看成是我们贯彻实施党的宗旨的钉子户。”他脸一侧,对史永祥说,“永祥,你想着落实,就说是我说的,每月从他们每个儿女的工资里扣五十元养老金,由单位指定专人按月送给李大妈。等李大妈需要照顾时,李大妈不愿意进敬老院,他们每月还要交钱,给李大妈雇个保姆。”

史永祥说:“如果他们捣乱,或者单位协助不积极,就用文件通报,让电视、广播、报纸给他来个综合大曝光。”

罗冬青说:“永祥同志,你让民政局,或者是老龄委调查统计一下,全市城乡有多少这样的钉子户,以李大妈的事为突破口,轰一下子。”

蔡主任等听着,觉得这个罗书记比刚接触时体验的、想像的还亲切,见时间晚了,想提议休息,可罗书记仍兴致勃勃,没有与大家分开的意思。

罗冬青:“老蔡,咱们这栋房不是七户吗,算上我才六户呀。”

“罗书记,我刚想说,你可别叫我蔡主任,这个老蔡叫得我心里好舒服。还缺一户,就是从头数第二间,户主叫张维录,在煤炭局的一个小煤矿上班,听说犯了事儿。”

罗冬青问:“什么事儿?”

蔡主任说:“听说偷了矿上的什么东西,不知到哪儿躲风去了,派出所来他家两次了,只有他的老婆孩子在家,还到我家打听,我也说不清会到哪儿去。”

“怎么,是不是有前科?”罗冬青问,“常偷偷摸摸的吗?”

蔡主任摇摇头:“没发现呀。”

“走,咱们看看去。”罗冬青说“俗话不是说远亲不如近邻吗,咱们不是邻居吗,老张就是犯了丢脸的事情,咱们左邻右舍也别瞧不起他,大家帮助他嘛。”

李大妈说:“你跑一天了,天又这么晚了,该歇着了,再说,老张家现在该休息了。”

罗冬青摇摇头:“不会,家里摊上事儿,不会睡得那么轻松。”

左邻右舍更感动了,罗书记可真是父母官呀,什么心都操!

蔡主任打头,来到了张维录家门口。正好两名警察站在门口,见了罗冬青,急忙立正恭敬地打招呼:“罗书记好!”

罗书记问:“怎么回事?”

一名警察回答:“罗书记,这家张维录是市跃进煤矿的工人,前天晚上用斧子偷剁了井口旁边的两米半电缆到废品收购站卖了。尤局长接到举报信,派我们来调查了,事实基本清楚。盗窃国家生产用电缆,已经构成严重犯罪,我们来两次,罪犯都不在,这回算是堵住了。”

“罗书记——你可是我们的父母官,要给我们做主呀……”罗冬青刚迈门槛,满脸泪痕的主妇扑登跪到了罗冬青面前,“罗书记呀罗书记,救救我们一家吧,我掌柜的不是小偷呀,矿上已经八个月没开工资了,靠我在一家饭店刷碗洗盘子打扫卫生□口,两个孩子上学交不上学杂费。他爸爸没办法了,到废品收购站问一米电缆能卖多少钱,约摸着两个孩子的学杂费砍了一段卖了……我不让他去砍,他偏要去,我家掌柜的是个老实人呀,一辈子没偷人家一针一线一根稻草……”她哭泣着,一扭身,冲着两个早吓成一团的孩子劈头盖脸打起来,“不争气的王八羔子,叫你们闹你爸,要上学,要念书,我看把你爸爸闹进笆篱子,咱这日子还怎么过……”

罗冬青欲扶不便,欲说不能,只是说:“起来起来,不要这样,不要打孩子……”

蔡主任急忙拦住不让主妇再打孩子,刚拽住主妇的手,主妇回手抱住她的一条腿号啕大哭起来,“蔡主任,我们的好主任呀,你快帮我们全家,跟罗书记求求情。别抓我们掌柜的啦……”

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早已成了泪孩儿,一边一个,抱着爸爸的胳膊哭喊着:“爸爸,我再也不要钱念书了,再也不要钱念书了……”

罗冬青是个刚性汉子,听着看着,一时不知所措,一阵阵心酸,酸味儿一阵阵加浓,眼眶湿了,腿软了,浑身都充满了酸酥的感觉。

“闪开闪开。”警察走上来,手里出示拘留证给罗书记看,“罗书记,这是拘留证。我简单给你汇报一下,我们来两次了,罪犯都不在,罪犯的老婆孩子已经哭闹几次了,我们两个办案的也考虑是个特殊案件,回去请示尤局长;尤局长拿不准,又请示主管公安工作的副市长;副市长也拿不定主意,又请示了计市长,计市长指示说,‘法律不相信贫困和眼泪,杀人偿命,犯罪伏法,不能含糊。’”

“让我想想——”罗冬青皱眉想了想,突然问干警,“砍电缆的井口生产没有?”

干警回答:“煤炭市场不景气,停产了。李迎春副书记开了会,安排这些井口生产,说是要盖暖窖、温室要用一大批煤,发展出口蔬菜生产。”

罗冬青眼前一亮,这还好,煤井没有生产,他接着对干警说:“张维录砍盗电缆一半确有特殊情况,又是初犯,先不要拘留了,请你们重议一下。”

“罗书记,”干警递过拘留证说,“我们是执行特殊任务,请您在这上面签个字吧。我俩回去好有个交代。”

史永祥没好气地插话:“书记说话了还签什么字?”

“史秘书长,不行。”干警毫不含糊,“我们俩是奉命执行公务,人抓不回去空口无凭。还有,你也知道,交警队长尤熠亮的事出了以后,我们整纪刹风工作抓得很紧。”

“好了,好了。”罗冬青说,“我签。”他略加思考,拿出笔来刚要落字,犹豫了一下,是签给计市长还是主管副市长呢?不,都不能,主意拿定,挥笔落字,“公安局:鉴于张维录盗窃电缆的具体情况,请重议一下再做处理。”最后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两名干警走后,罗冬青对张维录说:“你到废品收购站把电缆赎回来,想法再给接连上……”

“不,”张维录激动地说,“罗书记,早被派出所当罪证取走了。钱还没来得及收走。”

“是,是,”罗冬青说,“我怎么糊涂了呢,这样吧,你把钱交到井口去吧。”说着从兜里掏出四百元钱递过去说,“用这个钱先给两个孩子交上学杂费。”

张维录先是不肯接罗冬青的钱,大家劝着说着才算接了。在泪水与感激中,罗冬青离开了张家,也劝大家回去休息,和史永祥回到了新居。

“罗书记——”一进屋,史永祥说,“张维录盗窃一事你感情用事了,计德嘉市长能不能挑理呀?抓就抓嘛,拘留几天,你再做指示放出来不判罪就完了,这样,恐怕于法不容呀。”

罗冬青心里也觉得是个事儿,嘴上还是说:“做了就不后悔,反正井口没生产,犯不上是破坏生产罪……”他也想过了,计市长会不会就此……他心里一阵烦乱,叹口气说,“永祥,这个时代,当老百姓难,当官也难呀,可谓人人都有难唱曲!”

史永祥感叹说:“我忘记哪位领导人说过,老百姓最伟大,老百姓最可敬,老百姓最可爱,老百姓最可怜。”

罗冬青一听觉得很新鲜,问:“为什么?”

史永祥说:“最伟大是因为他们创造了历史和财富,最可敬是因为他们那种纯朴善良的品格,最可爱是因为他们最通情达理,最可怜是因为他们一些人生活太艰难。”

“有道理,”罗冬青说,“通过今晚和左邻右舍相聚,我更加明白了。目前,我们正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经济价值观念与道德价值观念正在猛烈撞击的时候,加之官僚主义,腐败现象,一些应该的事情,老百姓也难办,我有个想法,不知成熟不成熟。”

“我感觉到,群众要解决的问题,要求领导要办的事情太多太繁杂,我们想去帮助群众办点实事,其实并不知道应该去做什么群众才最需要。”罗冬青说,“公安部门创造的110报警很受群众欢迎,我们能不能创建一个111群众应急服务中心,仿照110报警的形式,中心一接应急电话,就由值班领导立即派人去解决。我任总指挥、三位副书记任副总指挥,市委、市政府两个班子成员分别为成员,轮流值班,也可以说是个为人民服务站。”

史永祥说:“罗书记,你脑子里创新的东西咋这么多,这是件大好事,是咱们领导干部密切联系群众、为人民服务的有效形式,让我好好想一想,拿出一个方案,然后向市委常委会汇报。”

“好——”罗冬青说,“要快,老百姓有多少事情需要我们去做呀!”

史永祥笑笑:“要快,快快快,你想做每件事情都这么性急,我这个当秘书长的恐怕要吃不消了!”

“我敢说——”罗冬青莞尔一笑,“你这种吃不消要比在地区当办公室主任时那种吃不消好受,这种吃不消里有一种很好受的滋味,对吧?”

“是是,”史永祥看看表说,“冬青书记,已经过十二点了!”

罗冬青一拍史永祥的肩膀说:“急也没用,饭得一口口吃,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