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是个怪物,虚无缥缈但又可感可触。
这段时间,郭一清尽管忙于东川县的事情,但非常想念同娟红,只是不敢轻易打电话,好像生怕电话铃一响就打破了两人之间的那种平静。至于什么时候对同娟红的感情发生了大逆转,他也说不清楚,但绝对是在于中柳离开京汉市之后。
同娟红对郭一清的思念也在与日俱增。她在宾馆的业务工作中遇到过不少男人,甚至有些还相当帅气和优秀,但都产生不了激情与火花。于中柳主政京汉市委这几年,同娟红和郭一清基本上是于中柳的贴身侍卫。郭一清负责于中柳的所有政务工作,包括材料起草、活动安排、批示件运转、对外宣传等。同娟红作为京汉宾馆的总经理,主要负责于中柳的起居生活和形象包装。于中柳白天忙于开会、参加庆典或会见,晚上到住处后才能静下心来批文件,而且往往到子夜时分。这时候,郭一清要把于中柳批过的文件全部过一下目。若有急件,就当场打电话通知有关部门办理。若没有急件,就随身带到车上,第二天早上交给常委办处理。同娟红则要给于中柳准备一些宵夜,直至于中柳关上套房的里间门休息后,她才锁上外边的门,和郭一清一块儿离开。每天下楼时,两人才能长舒一口气,会开开玩笑什么的。第二天早上七点,两人几乎又同时出现在京汉宾馆。同娟红的任务是先招呼美发部的服务员给于中柳做发型,然后引导他到餐厅吃早餐。在吃早餐的同时,郭一清就把一天的活动给于中柳通报一下,看有没有变动和调整的。七点四十分,郭一清陪于中柳下楼,把他送上车,自己才往办公室处理政务。同娟红才开始安排宾馆的工作。
三年多来,同娟红和郭一清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正是在这样的生活中,同娟红对郭一清的感情开始发酵成熟。尽管郭一清已是有妻室的人,但爱超越了婚姻。郭一清是一个让她这样心动的男人,是今生可以依靠的男人,他工作时的愁肠纠结和欢乐时的俊朗开怀都深深地牵着她的心。目前她还不敢确定郭一清对她有多深的爱,但直觉告诉她,这种爱正在膨胀,只不过需要时间。她可以等,但绝对不能错过。
郭一清赶到京汉宾馆时,已是夜里十点多了,同娟红已在楼下等他很长时间了。他正要锁车门,同娟红说:“车停在这里太扎眼。你也开车吧,跟着我的车,给你找个吃饭休息的地方。”
车子在西郊的一个高档别墅里停下来。周围很静,他悄无声息地跟着同娟红进了大院,反锁了大门。
这是一个复式楼房,好像是刚装修过,还有油漆的气味。家具、沙发都是米黄色的,给人非常温馨的感觉。
郭一清问:“这是谁的房子?”
同娟红很妩媚地一笑,说:“是偷别人的。”
郭一清一把抱住她,一只手就去挠她的胳肢窝。这一招真灵,同娟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好招认说:“不跟你捉迷藏了。告诉你,这是我哥哥的房子,刚装修完,总公司派他和我嫂子到沙特承建几栋高层住宅。所以,我捡了个便宜,先住上了。”
同娟红的哥哥同向阳是京汉市建筑公司的部门经理,以前郭一清曾经和他在一起吃过饭。同向阳给人的印象是很有经济头脑,长得也很帅气,但没有同娟红有气质有人情味,好像整天忙于生意的人都是这样,一见面就想拉关系。郭一清曾在几个工程招标中帮过他的忙,他赚了一笔钱。作为回报,他还送了郭一清一条鳄鱼皮带和一个飞利浦剃须刀。
郭一清正在欣赏房间欧式风格的布置时,同娟红已做好一碗面条端上来。他实在是太饿了,顾不上洗手,拿起筷子就吃。
同娟红忽然满面忧戚地说:“我今天遇到了一只‘狼’。”
郭一清猛地一怔,想到了别处,问道:“他是谁?在哪儿?”
同娟红慢慢腾腾地说:“他姓狼,叫吞虎咽,就在面前。”
郭一清放下筷子,又要去挠她的胳肢窝。
同娟红早就防着他这一招,趔了一下身子,说:“别闹了,你慢点吃,吃快了小心肚子疼。你吃吧,我去冲个澡。”
郭一清又拿起筷子吃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你吃了没有?”
同娟红已经进了浴室,有很小的声音传出来:“你都没看几点了,像你这么关心人,人家早饿死了。不过,还能想起本大人来,已经是进步了。照顾好你肚子就行了。”接着是一串笑声。
这也难怪,只要是在京汉宾馆,都是同娟红照顾郭一清,郭一清从来没有想起问过同娟红的衣食冷暖。当然,这也是沾了于中柳的阳光雨露。郭一清边吃边想,这个女人真是个精灵,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清气、高洁、狡黠,难怪都愿意让水淹死,就像现在的自己。
郭一清吃过后,自己去洗了洗碗,就斜靠在沙发上看央视新闻节目。主持人正在播报汛情通报,说长江、淮河支流和不少地区水库都出现超警戒水位,沿线军民严阵以待,下一周雨带将北移,黄河将进入主汛期。
央视的汛情通报也太滞后了。实际上,北方局部地区也同时出现了汛情,京汉市已提前进入汛期,而且造成了较大的人员财产损失,也惊动了北京。
一想起国务院调查组第二天来京汉有关事宜,郭一清就有些烦躁。最近一段时间,他一直处于亚健康状态,可能是放松的时间长了,他坐在办公室时不时就会产生一种坐穿牢狱的残酷想法。特别是磁河大桥垮塌以来,在办公室度过的这几个日日夜夜,让他胆战心惊。最难熬的是晚上了,一过十一点钟就胸闷气短,头直想往地上栽。也许是年纪大了吧,但也刚过不惑之年呀。
郭一清开始郁闷起来,还在呆呆地想接待中的有关细节,甚至同娟红洗完澡出来走到他身边时,他也没反应过来。
“怎么啦,这么不高兴,还这么投入?是不是不想见我啊?”同娟红坐在郭一清身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想用柔情掸去他的不快。
“还不是想明天接待的事!”郭一清“哼”了一声。
“别想了,你这人就像陀螺,时刻小鞭子抽着才转得非常稳当,一旦不抽,就东歪西倒,找不着方向。工作能累死人啊?咱俩跟着于书记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大浪都游过来了,还怕小河沟?再说了,我听说,苗书记的工作节奏没有于书记快。高兴点嘛,别老是唉声叹气的,那样会衰老得很快的。”同娟红的语调非常柔和,道理讲得非常透彻,很中听。
郭一清忍不住亲了同娟红额头一下。他闻到一种清新的味道,这不是香水或香皂的味道,是女人体内散发出来的味道,和他第一次闻到的一样。他痴痴地看着同娟红,浴后的同娟红如凝露牡丹,乌黑的长发高高地盘在头顶,雍容高贵,一袭白色的睡裙得体地衬托出她身体的曲线,散发着一个三十岁女人成熟的魅力。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尤物啊?郭一清静静地欣赏着。他的心跳是那样澎湃,他感到有一种潮涌向他袭来。
同娟红又用手指头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依然是那两个字:“馋猫。”她将厅里的灯关了,打开了卧室的低射灯。在灯光的映衬下,屋里如梦幻如仙境。同娟红已经斜靠在床头,仍然是那幅妩媚的神态,仍然是那双迷醉炫人的眼神。在这个静谧的世界里,只有两颗心跳清晰而有力,偌大的房间和平展的床铺忽然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草原,那种开阔的意象膨胀着两人思想的张力。他们几乎同时豪情勃发,急欲执鞭登程。
郭一清的吻从她炽热的唇游移到洁白颀长的颈下,一只手解开她睡裙的丝带,高耸的山峰和神秘的草原一览无余地呈现在他面前。瞬间,草原干涸而焦灼,仿佛要燃烧起来。郭一清快速地翻过山峰,深深地把根扎进湿润的草地,肆意而贪婪地吮吸着。同娟红也急切地探寻着生命之根。他们尽情地驰骋着,时而勒马立缰,时而低回盘旋,时而翻滚腾跃,最后齐心协力冲上草原之巅。
郭一清口渴,很想喝水。同娟红取过睡衣,准备穿上到厅里去沏茶。郭一清一把把睡衣扯了过来,同娟红没抢过来,只好光着身子。在朦胧的灯光下,同娟红身体呈现出优美的曲线,很耐看。像她这样的女子,追求的人应该是很多的,但她为什么至今还不结婚?郭一清搞不清楚,他隐约能感觉到的是,他和同娟红好像从来就没有隔阂。可是,他有一种隐痛,他已经结了婚,他将如何对待这样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是离婚再结婚,还是金屋藏娇,抑或是放她江湖遨游?
同娟红把水递到郭一清手里,说:“慢着喝,别烫着!”然后就依在郭一清的胸前,“我有个事情想请你帮个忙,不知你肯也不肯?”
郭一清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你这么客气!好吧,我也套用一句外交词令,对于我们双方的重大关切,我责无旁贷。”
同娟红的底气足了些,说:“这还差不多。我准备调到京汉银行,当时于书记在时已给王行长说好了,现在手续也办得差不多,只是分工问题。我想分管信贷工作,但王行长想让我分管工会和计生工作。”
郭一清满有把握地说:“这好办,王家富的任命还是他托我跟于书记说的。你为什么要抓信贷?这块儿工作压力大啊。”
同娟红信心大增,说:“我已经打听过了,信贷这一块儿每年分的任务确实很多,但与奖金挂钩。我在京汉宾馆工作时,已积累了不少客户资源,人脉也很好,干嘛不用?再说,能多挣点钱,将来咱们的日子也过得更滋润些。”
郭一清一时对同娟红说的“咱们”还没明白过来,说:“小女子野心还不小。睡吧,都一点多了。”
第二天早上,同娟红给了郭一清一把别墅钥匙,说:“你想休息,就过来。”
郭一清到院子里才发现花草铺地,天下起了雨,想返身取把雨伞。
同娟红穿着睡衣,站在台阶上:“好美呀,我就喜欢下雨。打什么雨伞?记住,天一下雨,肯定是我想你了。”
郭一清故作明白地说:“你是雨做的女人。”
同娟红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为雨做的女人而生的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