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建工作进展的加快引起了省委、省政府的高度重视。省长孙英贤专门到龙峡县进行了视察。他看到郭一清是市指挥部指挥长时,高兴地说:“果然是年轻有为啊!你们一定要坚持硬件与软件相结合,输血与造血相结合,当前与长远相结合,调动市、县、乡、村四级的人力、物力、财力、智力等,把灾区群众的基本生活条件解决好。”
于中柳也跟着视察,听到孙英贤这么说,问道:“我们是不是集中力量进行一下宣传报道?”
“先别急,调查组还没有作出结论。我历来强调干任何工作要只干不说或多干少说,干成了,群众自有口碑。”孙英贤说着,又看了看安然,“安然啊,我听不居说,你们去年还来看过这个尾矿库,怎么这么快就出事了?干工作不要做表面文章,这跟做人是一个道理,一定要总结经验教训。”
安然说:“我的工作没做好,请求组织处分。”
孙英贤说:“你们的黄益民县长在抢险中受了重伤,令人敬佩。过是过,功是功,一定要实事求是。你代表我再去看望一下,要不惜一切代价,尽最大努力挽救他的生命。否则,我们心里有愧啊。”
安然说:“我一定按照孙省长的指示办。”
郭一清把孙英贤拉到一边,说:“鸳鸯村有一口鸳鸯泉,里面有鸳鸯虾,都是成双成对的,你去看不看?那是个奇迹。当时泥石流的上沿刚好与鸳鸯泉平,才使鸳鸯泉免遭灭顶之灾。”
孙英贤说:“看来这是天意啊!下一次看吧。你总得给我留点想头。我这次是来看重建情况,去看那也不好。你将来把那个地方搞个旅游点,是不是可以让群众增加一些收入?”
“原来就是个旅游点。将来,我想把它恢复起来。眼下还顾不过来,等重建工作全部完成后吧。”
众人都在看着孙英贤和郭一清,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在嘀咕些什么。等孙英贤走后,丁业满腹狐疑地问郭一清给孙英贤汇报什么机密工作。郭一清说:“孙省长欠我一顿饭,我让他今天还,他说回去还有事儿。否则,今天就让他一醉方休。”
丁业知道郭一清胸有城府,当然不相信他的鬼话。
郭一清代表市、县重建指挥部第一次给市委常委会汇报了重建工作进展情况。汇报之后,佟悦来示意郭一清留下,中午班子成员和常委办一块儿跟他吃个饭。郭一清便先回自己的办公室。
昨天晚上,郭一清从龙峡县回来时都快零点了,住在了办公室。今天早上才给同娟红打了个电话,原定上午开过会后去看刘涧村的生态游一期工程建设情况。谁知道,佟悦来给挡驾了。郭一清只好又给同娟红打了个电话,说:“我估计中午得晕。吃过饭后,我先洗个澡,稍晚一点去,你等我就行了。”
果然,中午的鸿门宴让郭一清晕得不辨南北了。马小岗陪他到洗浴中心洗了个澡,在桑拿房蒸了一会儿,才感觉好了一点。郭一清想方设法摆脱马小岗后,打了个出租车,到了虹一山庄。
同娟红见到郭一清时,郭一清正手拿一瓶矿泉水,满身大汗淋漓,短袖都快湿透了,紧贴在胸前。同娟红轻声道:“你晒黑了。”又怨又心疼的语气。
“你也晒黑了,不过更漂亮了。”郭一清想去拥抱同娟红,同娟红闪开了。
“你这人啊,我有点看不懂了,好像是个白区的地下工作者,来无声去无踪。有什么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说走就走,说回就回。”
“这不是革命需要嘛!”
“就你革命,人家都是反革命?”
“其实,我挺想你的!”
“口是心非,谁知道你想谁了?”
同娟红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口香糖,说:“先嚼嚼吧,别等一会儿上山碰见村里人,一身酒气,人家肯定猜测这个领导是个酒囊饭袋。”
站在刘涧河水库的边上,就能看到山上绿化情况。走近了,看得更清楚。第一期的树苗已栽了一大部分,村民在忙着浇水。第二期的土地整理工作也同时进行着,估计到秋天第二期的绿化就能完成了。
一路上,不断有村民跟同娟红打着招呼。郭一清故意说:“怎么没有人理我呢?”
同娟红笑了,说:“你要是做一棵小树苗,扎根到这儿,肯定就有人理你了。我现在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真的有一种干事业的踏实感。”
“这么快就叛变了?”
“应该叫选择。当时我丢弃铁饭碗时,曾哭过多少场。”
“真的?”
“你怎么会知道?你只知道忙你的革命工作,哪管别人的苦辣酸甜!我当时就有一种想被埋在春天里的想法。”
“你是受汪峰的影响了。现在呢?”
“现在终于找到感觉了,用一首歌的歌名形容,就叫‘我的未来不是梦’。”
这是郭一清第二次来看这个地方。这片充满着生机的土地感染着他,他在山上不知疲倦地丈量着,同娟红累得不时蹲在地上小憩。天快黑时他们才下山。同娟红先让他在路边等着,自己到虹一山庄给几个经理交代了一些事情,提了两个大袋子,发动汽车,接上他向西郊别墅奔去。
看到同娟红带的东西,郭一清像个侦探似的问:“寡人能否检查一下?”
同娟红用手推了推袋子,说:“都是给你带的,请验收。”
郭一清打开一个袋子,是半成品食物。他又打开另一个袋子,是一件短袖和一条裤子。他忽然想起于中柳走的那天晚上,同娟红给自己拿的那个短袖。那是他们爱情的开始。
一进门,郭一清就和同娟红热烈地拥吻。他的手指慢慢地顺着她的后背一点点地往下滑去,滑到了浑圆的臀部,又滑到坚实的大腿的侧面。忽然,他的手被什么绊了一下。
同娟红掏了一下口袋,原来是虹一山庄刚印的通讯录。同娟红说:“本大人免费送你一本通讯录,省得你找不到我。”
郭一清说:“好啊,这样我可以随时掌握你的行踪了,即使你关机,我也有‘线人’了。”
“我对你有那么重要?找不到就找不到呗。好了,我先去弄吃的。”同娟红说着,拎起一袋半成品食品就进厨房了。
郭一清就坐在沙发上翻起通讯录来。前面的三个经理他都认识,一个是餐饮部经理李苏兰,一个是客房部经理夏玉英,一个是会务部经理韶云。这都是同娟红从京汉宾馆挖过来的。还有一个销售部经理周东浩,他不认识。
同娟红说:“周东浩是我从这批服务员中选拔出来的,很精明。山庄也需要一个经常在外面跑的人,小周又年轻,肯吃苦,可以锻炼一下。”
同娟红把饭端上来时,郭一清仍然在看服务员的通讯录。同娟红说:“下了两个月的乡,看把我们郭大主任折磨成什么了,不让读书不让看报,回到家里连个通讯录也要一字一句地看啊。”
郭一清说:“我是在研究他们的名字。”
“研究出来了什么?”
“一是服务员中女性占五分之三,二是有些从名字中看不出性别。你比如,这个叫李辉的可能是男的,也可能是女的。我党早期领导人肖楚女,其实是个男子汉。”
“真无聊。你以后再研究吧,先吃饭。”
第二天,快到中午了,郭一清和同娟红才起床。同娟红因为要处理虹一山庄的一些事情,先开车走了,说晚上就回来。
郭一清给明明打了个电话,问他暑假作业做得怎样了。明明说:“差不多了。语文有些题目不会做,下午我们去学校集中,老师要讲作业中的难题。”
郭一清赶紧赶回家里,见到了明明,把他在灾区捡到的一些矿石给了明明。明明高兴异常。明明从小就对矿石有着超乎寻常的兴趣,他曾经对郭一清说过将来要考中国矿业大学。
吃过午饭,郭一清正要去送明明。明明说:“爸爸,我去坐二路汽车。老师说不让家长送我们。”郭一清觉得明明真是长大了。
郭一清刚把明明送出门,土妮就回来了。土妮说:“正好你回来了,咱们下午去把手续办了吧。”
郭一清知道她说的是离婚手续,很直率地说:“好吧。”
土妮说:“去之前,我想有些事情我们得先说清楚:一是这套房子尽管是你们单位盖的,但是夫妻共同财产,咱们各住一半,将来不管是谁有房子了,想搬出去,对方必须按评估价付清另一半的钱;二是咱们俩这些年的存款我也算了个明细账,也是平分;三是尽管还在一套房子里住,但互不干涉对方自由;四是关于明明的抚养权问题,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显然,这是土妮早已深思熟虑过的条件,郭一清没有深想就同意了。说到明明的问题,郭一清说:“我们离婚的事,在明明上学期间要对他保密。我负责明明上学期间的费用,当然包括他成家之前的生活开支等。你看着办吧。”
“明明没有白叫你爸。我也不会坐视不管。如果没别的,下午我们就到民政部门办手续吧。今天正好是星期三,是他们办公时间。”土妮边挖苦边催郭一清。
郭一清感觉到心已死了,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就去翻结婚证。
“不劳你费心,都准备好了。”土妮从沙发下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红本本,站起来就走。
郭一清随后也出了门,坐到了土妮的车上。车上手刹的地方放着男人的刮胡子刀,还有一包已拆开的香烟。他心里一阵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