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的消息

马可尼发明的无线电基于早期理论家的工作展开:他将早期的理论变成现实。马可尼最早的无线设备于1899年初露光芒,当时一艘英国的海军巡洋舰向附近船只发送了一条消息。对近在咫尺的船只发送消息并没什么了不起,但是能沿着长长的海岸发送消息就算是奇迹了。奇迹发生在1901年6月,一条消息在没有依靠电线的情况下从怀特岛发送至康沃尔。当时很多科学家都认为它的用途有限,因为在他们看来,地球的弧线会阻止消息跨越宽广的海洋或陆地。1901年的12月12日,一条无线电传送的消息从英格兰跨越大西洋到达纽芬兰,破除了这种说法。到了1907年底,跨越大西洋发送的无线电信号,比通过古老的海底电缆传送的消息更便宜。

尽管当时无线电还无法传送人的声音,但它可以快速传送人们熟悉的摩思密码的圆点和短线——电报也使用相同的符号。这些加密的信号在夜晚听来比白天更加清晰,而下一代无线电站发送的语音留言也确实在晚间更为清晰。

人的声音是否也能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送?这一可能性令人兴奋,因为现在已为旧发明的电话,当时只能用于短途通信。几乎所有的通话都只能在城市内进行,并且话费昂贵。1910年,伦敦的有钱人可以打给巴黎的电话用户,但没法打去罗马或纽约。在1914年一战即将爆发时,令政治家焦急的消息还不是通过电话在欧洲各城间传送。他们的紧急消息大多通过印刷的电报传递。

大陆之间的快速通信都是通过海底电缆实现的,而在宽广的印度洋和太平洋,遥远海岛上的转发站成了战时易被攻击的对象。敌方可能切断电缆,摧毁孤立的电报站,导致一片静寂。各种恐惧和谣言四起,解释为何收不到消息——直到最后,可能两周之后,海军舰队会带着装备齐全的团队赶往遥远的海军港口修复电缆。1914年,在印度洋上,一艘德国武装巡洋舰炮轰了科科斯群岛,也就是海上非常重要的一个有线电台。无线电无须电缆,也没法被切断,因而幸运地成为替代的通信方式。

战争促进了无线电波的研究。美国加入战争后,需要在华盛顿和法国之间安全快速地通信,于是便在波尔多附近建立了配有波尔森电弧发射机的无线电台。从远处望去,它看起来像是乡下的火车站,旁边围绕着金字塔形的桅杆。尽管这个无线电台并不传送人的声音,因为大西洋太宽广,但是它可以模仿电报,发送加密的信号。到了1920年,世界上可能大概有十几个这样的长距离无线电台。这些信号可以远达每一片陆地,尽管偶尔有人抱怨,在日出和日落之时,有些信号不太清楚。

因为无线电无法长距离发送声音,所以每个城镇要建起自己的无线电台,服务当地群众:匹兹堡最先开始,由业余爱好者和实验者在1920年建立。内莉·梅尔巴女爵士在伦敦附近的广播室举行演唱会,之后几天便引起一阵轰动,进港的船只带来消息说,在几百公里以外的海面,船长、无线电操作人员和一些乘客涌进房内,听着她微弱而令人激动的声音。无线电台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多数时间用来传送来自留声机的音乐,或者传送艺术家在其演播室里的现场表演。到了1930年,伦敦或奥克兰的无线电台若费一些周折的话,已经能够广播当地周六的赛马大会或者周日的教堂礼拜,但此种活动要求有技术人员,外面要有货车,还要到处装上麦克风。

到20世纪30年代,富裕国家的大多数家庭都配有一套无线电设备:它们体积庞大,带有很大的闸门,放在一个华丽的胡桃木或橡木制成的盒子里,立在四条腿上,由于太过沉重,没法轻松从一个房间搬到另一个房间。在这个设备的前端,有个讲究的拨号盘,通常由被称为胶木的新型棕色塑料制成,标出了能收听到的每个无线电台。更昂贵一些的无线电设备能利用强大的发射器,收听到一些外国的电台,尽管大部分要在深夜里。这些外国电台在拨号处被特别标出来——奥斯陆、华沙、巴黎、罗马、的里雅斯特、维也纳——且只有在房外立起高高的天线的情况下才能收听。1939年时,无线电如何快速影响日常生活的指南面世,发人深省。尽管大多数人都是通过报纸或口耳相传得知一战爆发的消息,但在1939年,数百万的欧洲人已能通过家里复杂的无线电设备收听到二战要闻了。

无线电促进了音乐唱片的发展,让留声机盛行起来。这台笨重的设备是爱迪生在1877年发明的,经过多次改良后终于投入使用。在20世纪20年代,留声机唱片的一面只能保存四分钟的音乐,然后要手动给它翻面,反面再听上四分钟。尽管如此,留声机唱片,尤其是爵士乐唱片,在20世纪还是大卖特卖。由乙烯基制成的可长时间播放的唱片,要到二战之后才得以撼动第一代短唱片的地位。

20世纪的前二十五年里,娱乐业还很混乱。许多灵光的新点子涌现,电影一开始并不是特别起眼。电影当时也没那么装腔作势。当时只有默片,因而与话剧相比,并未被视为一种艺术形式。没有语言,演员只能靠夸张的演技,动用上眼睛嘴巴和手,或在合适的时候干脆正面栽倒在地上。早期电影的发展,多是由那些聚集着寻乐人群的商场推动的,每个人投上一分钱,通过一个猫眼儿观看简单的动态图像。

花一小笔钱就能制作一部影片,因此很多国家都出现了制片人,尤其在法国。制片人并不担心照明技术,而出现在影片中的演员也没有服装师和化妆师的帮忙:这些专业人士一般属于剧院而不是电影制作。每部电影都匆匆完成。仅仅在1909年,纽约的制片人先驱大卫·沃克·格里菲斯就完成了142部电影,大多为短片。在遥远阳光西岸的好莱坞成为电影业重镇之后,电影制作才慢下来,贵起来。

欧美最好的电影风靡全球。因为他们是无声的“电影”,因而在外国的礼堂或剧院播放时,不存在语言的障碍。屏幕下方会加上字幕,但也只是两三个词而已。会有一位译员站在屏幕旁的台上,大声向观众翻译。如果电影戏剧性很强,也会雇用钢琴家或小提琴家演奏应景的音乐——根据电影故事的需求,音乐或紧张或舒缓。大多数的影片都很短,一晚上能播上十部或更多。

在南美洲或南非的郊外,如果天气很好,夜晚的户外会有进口电影播放,用一个大大的白幕作为银幕。电影播放员自己开着卡车,从一座城镇游转到另一座,他亲手握着胶片,转动卷轴。大部分的影片均面向大众,在最初全球流通的几年里,多是一大群人集体观看。对于第一次看电影的人来说,观影的体验是非常强烈的,尤其是像美国的罗斯科·阿巴克尔参演的喜剧那样的影片。

玛丽·毕克馥第一个获得了“美国甜心”这一称号。她的本姓是史密斯,生于加拿大,1909年出现在大卫·沃克·格里菲斯的“影片”(motion picture)《克莱蒙娜的小提琴工匠》中。格里菲斯电影中的演员通常都是匿名的,但毕克馥坚持要在广告牌上打上她的名字,这是百老汇剧院或歌剧院著名歌手享受的待遇。最终,她成了全世界第一个人尽皆知的脸庞,哪怕是统治着世界四分之一土地的维多利亚女王,人们也只是通过国内和殖民地邮票上的图章知道了她的样子。玛丽·毕克馥结过三次婚,对于一个新的电影明星来说也不足为怪,但她确实成了全世界人们的甜心。而在欧洲可说不准,因为很多欧洲人更倾心于丹麦女星阿斯塔·尼尔森。

20年代的大城市里修建起昂贵的电影院,能容纳2500人或更多,还会雇佣有很多演奏者的乐队提供音乐,还有一群女孩儿在幕间休息时出来跳舞。周六晚上看电影已经成了社交惯例,哪怕是那些之前在周六晚上静心准备周日礼拜的夫妇,亦是如此。当无声电影被“有声电影”取代,彩色电影取代黑白电影之后,电影明星的名气,比任何在台上现场演出的演员还要大。

麦克风是另一创新,它快速改变了政治演说和流行歌曲的表达。声音不够洪亮的政治家现在可以在户外面对上千听众演讲。一派新的流行娱乐艺人哪怕没有扯开嗓子高歌的本事,现在也迫不及待地握住麦克风了。从那时起,界定好声音的传统标准开始改变,从传统演唱中分化出了流行唱法。歌手十分欢迎这种新技术,比如鲁迪·瓦里和平·克劳斯贝,他们可以轻轻地对着麦克风歌唱,甚至耳语或呢喃,他们的听众比任何接受传统训练的歌手的听众还要多。人们喜欢上了低沉和沙哑的声音,因为麦克风突出了这一特色。

广播和留声机唱片的出现,让这一新类型歌手的听众成倍增长。平·克劳斯贝在1942年战时演唱了《白色圣诞节》,风靡全球。同时,几位新歌手开始跳脱传统教育强调的品位、道德观、遣词和语法。在19世纪,教室曾被视为拯救文明的圣地,而如今却出现了一群颇具说服力的反对传统教育的人,里面也不乏无知的人,他们挑战了学堂教育的权威地位。

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长途无线电报、电台、留声机、麦克风和电影,对家庭生活、政治和娱乐业都产生了影响。与此同时,汽车的发明,更快地变革了日常生活,但除美国外,汽车当时还未在家家户户普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