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章
阴阳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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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中的故事对非中华文化背景的学生来说也许在理解上尤其有难度。故事中根植于文化的潜台词和传统观念,以及所展示的复杂女性问题,都是这些学生所不熟悉的。他们对故事的乡村背景也有可能会感到很陌生。在今天,虽然那些关于中国女性由于各种原因不得不进入没有爱情的婚姻的故事已经过时了,但对中国女性概念化的看法,也就是把她们看成是柔弱、被边缘化、无话语权的弱势群体的偏见,还是常常误导读者对女性人物的行为和她们行为动机的认识过于简单化。比方说,有些对中国的习俗有一知半解的读者常会觉得《心事》中女主角的言行不可思议。相当一部分西方学生认为他们不能接受《翠兰的爱情》中翠兰争取爱的方式。而《糟糠》则常常被西方读者当作有情人终不能成眷属的悲剧来读。虽然这些解读都各有其道理,但它们或许也向我们揭示了一个长期存在的问题:阅读不同文化的作品时,人们不知不觉会戴上自己文化信仰和期待的有色眼镜。所以本章刻意选择了”阴阳”这个标题,目的就是要把阅读朝着注重中国的和作品产生当地的思想文化体系的方向调整。
阴阳是中国哲学的核心概念之一,一直是影响中华文化发展方向的至关重要的因素。阴阳代表对立且互利的力量处于相互依存的持久动态之中。在共同作用所形成的不断变化中,阴阳相互转化,互为彼此。当我们把阴阳解释成分开的两极,我们就会把这些不断发展、不可分割的力量简化为对立的双方,甚至敌手。其实,我们可以放心地推断:在这些故事里的中国农村,无论是生活在那儿的人还是发生在那儿的事儿,他/它们在人们的眼里都是兼具阴阳两面的。在那里,生活的悖论不过是自然存在;很少有谁会把女人的利益与男人的利益对立起来;想象他人时,更未必会把别人假设成没有尊严和体面的另类。
本章故事的作者们都不是专业作家,他们也没有刻意挑战现存的或是传统的观念等。对于他们来说,创作是一个愉快的、有理疗效果的生活经历;在创作中,他们努力发掘适当的形式,表达自己对日常生活事件的反响。因此,排除杂念和偏见的欣赏可能是走入本章故事阴阳动态的有效方法。在你阅读 《心事》,经历故事的节奏重复和人物的情绪升级的时候,请停下来品味一下生活悖论的情趣,尤其是激情与理性在故事中的暧昧、你对这种暧昧的反应,以及它给你带来的思考。当你遇到翠兰的时候,请试看故事如何在这个人物的塑造上达到了筹划谋略和浪漫磊落的统一,而翠兰又是如何在当今的中国恪守着传统而创意地活着。读到《糟糠》时,你可能已经学会了用阴阳关系的视角去理解作品。那么你就会发现,在传统文化传承较好的中国农村,活在传统里的中国人是如何协调情(个人情感)和理(道德规范)的关系的,以及他们是如何对待生活中的牺牲和满足的;你也会看到故事是如何在表达勇敢放手之凄苦的同时,赞赏糙中之雅, 悲中之美,坚持之勇气的。